烛惑一进屋,便将门摔上了。
是真的“摔”,那震天的响声,知晓的道是在闹脾气,不清楚的还以为对这阁楼不满,要拆了重建。
这动静大得惊动了骰子里的珑——便是那小女童,先前诗旌提议说给两个小家伙取个名儿,却又懒得扯那些七拐八弯的寓意,干脆大手一挥——既然是玲珑骰成了Jing,便一个叫玲一个叫珑。
于是诗某人被小娃娃追着揪了一整日的头发,并又附加上长达十日的黑脸冷哼呸。
睡眼惺忪的珑从骰子里探出不足一指节大小的脑袋来,小小的身体却中气十足地叫嚷道:
“你如果一身力气没地方使可以把你那义妹的嘴堵起来揍她一顿,何必要在不能言语的死物身上发泄令迷人可爱的灵体无法休息呢。”
烛惑面无表情:“你方才说的的方法很不错,我会认真考虑并付诸行动。”
珑于是挣脱了萎靡不振的状态,眸子一下子亮了似的,两手撑在骰子外,一跃到了木桌上,三下五除二爬上了茶盏的盖子端正坐好,算是为自己寻了个舒适位置听戏。
“你这回居然没有直接甩给我一句闭嘴,反而人似的说了句话,事情不简单。”
烛惑冷着脸拎起了珑的后颈皮,二话不说先是一通上下晃荡,在女童尖细的叫喊声中将她甩的七荤八素,才大发慈悲的把小家伙扔了回去,不作声。
小骰子Jing约莫也是这“钟灵毓秀”之地养出来的,性子带着抹不去的流云阁色彩,只能化形成三岁幼童时便可见未来市井泼妇的雏形,眼前还冒着金星,嘴上已喊开了:
“烛惑你个有气没处撒净来祸害我的,没出息!你一辈子嫁不出去!”
烛惑嗤笑一声,只当她说了个笑话。
“不劳费心,不打算嫁,我还能娶。外边儿眼巴巴等着入赘进来的能排到隔壁山头,我现在隔窗子向外喊一声八抬大轿十里红妆都能铺好,你信不信?”
珑呸她一声,看模样是打算试用冷暴力——不过没能抑住那颗好奇的心,几个呼吸间便偷瞄一眼身边的人,没过半柱香自己先消了气,忍不住戳了戳烛惑的手指:
“诶,你究竟气甚么呢?”
“......”
烛惑不答,只因她自己也不知晓究竟气些甚么。
气诗旌胡搅蛮缠?气她质问的语气,不信任的模样?
似乎都是,又似乎都不是。
诗旌的德行她是心知肚明的,去之前也早都料到她必定要先捣乱一通,知晓那人得哄着骗着惯着,插科打诨间事情也便能不了了之。
但心底就是有股无名火气,气性上来了也懒得压抑着,现下脑子清明了些,后知后觉的再想去补救,又有些抹不开面子了。
想及此,不由隐晦的瞥了珑一眼,心道这样下去怕是真要应了这小东西的话,嫁不出去了。
事实上嫁不出去好像也没甚么大不了,随便想想找个臭气熏天的异性生物柴米油盐吵吵闹闹地过,总觉着心里膈应得慌。
只是就算不嫁,也总要找一两个人搭着伴活的,现下诗旌还能忍得了自个儿,只是一直这般下去,三五载倒也还好,二十年五十年过去,万一连她也厌了......
烛惑想着想着,愣是把自己想出了几分罕见的愁绪,突如其来的惧怕起往后或许存在的孤独来。一根筋的思绪仿佛打了个百转千回的结,纠缠在一起,剪不断理还乱,却怎的也绕不出来。
本来想着把自己关进房里清净些,只是现下看来总适得其反。烛惑甩了甩满脑袋乱七八糟的官司,决定暂时撂下这堆糟心事儿,出门去转悠一圈——还得避着秦淮的阁楼,省的半路碰上诗旌,又闹得一身不痛快......
然而总是事与愿违,她方一拉开那扇多灾多难的门,发现想了半天要避开的人正与自己撞了个对脸。
烛惑:“......”
这小兔崽子究竟是怎么做到专挑人不愿见着她的时候恰好出现的?
诗旌正鬼鬼祟祟的趴在门前,看姿势像是偷听着里边动静,忽然失了着力点,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扑了过去——发现烛惑站在门前,硬是刹住了车,并且条件反射般十分迅速的立正站好,双手提的东西藏在了身后。
烛惑眼尖,认出是一个酒坛子和一罐槐花蜜。
兔崽子这些年没甚么长进,拿来讨好自己的东西都不带变变的。
她心底嘲讽着,脸上功夫却做的不错,余怒未消的冷脸装得能够以假乱真,面瘫得与无名一脉相承。
“就知道惑大人宽宏大度,不和小的一般见识。来,这是孝敬,消消气儿。”
于是一手提酒一手托蜜的烛惑发现,在诗三百只针对一人的火眼金睛下,自己这点伪装从来都不够看。
当真是可喜可贺(?)。
“你还敢再没诚意点么。”
烛惑于是白她一眼,暗暗思索着如何找回场子。
“咳,自然不止。那个,我还准备了助兴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