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山。
此山危峰兀立,直插云霄,氤氲云气终年于山顶流转,美景如画,故得此名。
然这本应为文人墨客心驰神往,却因那伫立在此的漆黑阁楼而令人谈之色变并闻风丧胆。
此阁名为流云阁,乃是大陆上无人不知的组织——也是买凶杀人的好去处。
凡有些名头的杀手佣兵,九成皆是出自此处。
传闻流云山方圆十里之内,飞禽走兽无不绕行。只因此中人杀孽深重,畜生们又极为敏感,故不敢接近。
——方才清剿过一批魔兽动乱的杀手们有片刻希望这并非谣传。
若说来这场面也颇为滑稽。依世人所见,杀手必定都是不分昼夜一袭夜行衣将人包成个黑粽子,个个如哑巴一般沉默寡言又古板呆滞,仿佛那Yin沟里的老鼠一般,畏首畏尾谨小慎微。
而这群人却是花花绿绿五光十色,个个灰头土脸还不忘同身边伙伴插科打诨,市井流氓整日挂在口上的话如今传来传去飞了个四五圈,各种***官胡乱外蹦,不一会儿便一人领了个“猪圈生的”“狗娘养的”此类离奇曲折的身世。
“阁主,那帮畜生都赶跑啦。”
众人簇拥着的中心,便是那江湖传言中神乎其神的阁主本人。
那人一袭黑衣,金色龙纹蜿蜒盘旋,随山间微风而动,栩栩如生。五官如刀刻般深邃而刚硬,束发干练利落,颇有种阳刚的俊美。
他微微颔首,神色间透着说不出的威严。清了清嗓子,掌心向前缓缓抬起手臂,周遭如入麻雀堆般叽叽喳喳的嘈杂人声便在这动作下安静起来。
“回阁。”
阁主一声令下,只见一群看似散漫随意毫无纪律可言的杀手们迅速三人结组,整齐划一地向着山林深处进发。
领导者却脚步不动。
他的目光紧锁在林间层层植被掩映中十分不起眼的魔兽皮毛之上,剑眉微蹙,踏过满地动乱后的狼藉一步步上前。
只见柔软青草地上,斑驳暗红血迹十分突兀。三两只魔兽已断了气息,软绵绵地倒在一旁——许是行凶者不甚熟练的缘故,皮毛之下陈列的伤口大小不一,有深有浅,并非一刀致命。
阁主眯起眼睛,脚步无声移动,缓缓转向树后。
面前忽然一闪而过一抹寒光,他出手凌厉,Jing准地捏住了行凶者纤细的手腕。
七八岁的小小少女发丝披散,大大小小的伤口遍布在脆弱的躯体上,一袭蓝衣破烂不堪,被鲜血浸染着几乎快要分辨不出本来颜色。手中紧握着一把卷了刃的匕首,双目间透着不该属于这年纪的煞气,显然是杀红了眼,不分彼此了。
“孩子?”
阁主显然是有些诧异的,大约是没料到这看上去一只手就能捏碎的小家伙能够在魔兽爪下求生。
而女孩这一击似乎也已用尽了全部气力,紧绷的神经的弦猛的断裂,重重喘息片刻后再也支撑不住清明,昏倒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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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孩子生来就是为了手染血腥的。
阁主如此说。
小姑娘醒来时,柔软的黑发乖顺的贴在身侧,湖蓝色的双眸清澈而明亮,白皙的小脸因失血缘故而略显苍白,身处陌生的环境时的迷茫就那样写在了神色中,显得温顺而乖巧。
然而下一刻,便露出属于野兽的本性,凶狠地盯着床边之人,仿佛眨眼间便会扑上去将人撕碎。
阁主心惊之余,却也不可遏制的生出几分欣喜。
她将会成为一个绝妙的杀人机器。
他那时是如此想着的。
小姑娘忘记了从前的一切,忘记了自己是谁,忘记了为何会来到流云山脚。
起初,她对于周遭一切事物都保持着警惕与不安,似乎还未能反应过来自己已经离开了危险,又或是全然不觉得自己身处之地是安全的。
阁主便每日前去看望,为她带去一些山下的小玩物,或是美味的小点心。
她不记得自己的名字,唯有随身携带的小匕首刀身上镌刻着清秀的“烛惑”二字,阁主便以此为她命名。
再凶猛的孩子,也终究是孩子。她不知道“图谋不轨”四字如何写,只隐约知道身边这个小叔叔待她好。
她开始对阁主卸下防备,在他面前露出属于孩子的天真,成为了阁主身后黏黏糊糊的小尾巴,开始全身全心地信任这个高大的男人。
她会在天色未亮时溜出房间,摘下一捧裹着露水的花朵,守在阁主门前等待他出门时递上。
她会在阁主闲来无事练武时装模作样地对着一旁的树干拳打脚踢,直到双手磨破时委屈巴巴的等待阁主为她上药。
她会踮起幼嫩的小脚,捧起一杯热气氤氲的清茶,给不知去何处归来后的阁主润喉。
宛若一对父女一般。
阁主便在这昼夜相处中,将最初抱回这孩子的目的埋回了山间泥土中。
他依旧会为她带来一些新奇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