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越孤鸣与铁骕求衣交谈过后,往清宁宫走,他打算去看看万俟辞,也不知她喜不喜欢自己送的东西。
想起宴会上那双都快掉进酒坛里的灰眸,苍越孤鸣的嘴角微微上扬,显然是心情很好。
但在他看到宫外无一人把守时,心中一紧。
苍越孤鸣的面上难掩担忧,快步走过去推开了宫殿的大门往里走。
“土生木酿水中火/
金樽玉ye小乾坤/
文痴武客三点血/
江湖相见半盏春……”
有人在唱歌,豪放大气,疏狂不羁。是苍越孤鸣没听过的粗犷,可他却隐约有些耳熟。
他放轻脚步屏息绕过屏风,在看到眼前的一幕时蓦然放松了下来,眼底也染上点点笑意。
衣着有些凌乱的宫装女子盘腿坐在地上,执一杆狼毫,对着书案上的宣纸泼墨挥毫。
侍女云端手里拿着筷子,敲着盛了酒的瓷碗为她伴奏,热情打call,不时发出土拨鼠尖叫。
“二姑娘唱的太好了!二姑娘最有文采啦!”
小姑娘一心一意吹着万俟辞的彩虹屁,眼神迷离没有焦点,看这样子明显是醉的不轻。
“说得好!”
万俟辞摸了摸她红通通的脸,振臂一呼。
“大瓮一扬倾江海/
饮日吞月胸中来/
大梦一场三千载/
悲喜穿肠莫挂怀!”
苍越孤鸣怔住,无他,眼前这个毫无形象不顾他人眼光的万俟辞是如此的耀眼,纵酒踏歌,他已经许久未曾见过记忆中的这位女公子了。
听着她的歌声,苍越孤鸣也不禁心胸开阔。
“小伙子!对,别看了就是你!”
万俟辞指着苍越孤鸣,向他招手。
“你……过来看看,我写的文章,怎么样。”
她说话声音有点模糊,舌头都打结了。
苍越孤鸣忍俊不禁的走过去,坐在万俟辞身旁,万俟辞拍了拍云端的肩膀要她回家吃饭。
“那,那额,二小姐,我!走!啦!走!啦!”
“去吧去吧,有这位……郎君,陪我呢。”
这是要去吃哪门子饭?看地上的空酒坛就知道两个人没少喝,尤其是万俟辞。
苍越孤鸣摇头轻笑,王宫内闲杂人等不得进入,小姑娘倒也不会有什么安全问题。
“笑什么?”万俟辞抓着他的袖子,指着墨迹未干的墨宝,向他炫耀。
“你看,我写哒!”
苍越孤鸣笑着点头,又听她说:
“是《大氿歌》,不是《大酒歌》,通篇都写酒,没有一个“酒”字!”
苍越孤鸣闻言,仔细看起了面前的文章。万俟辞写的一手潇洒肆意的行草,她的笔势不像草书那样潦草,也不同楷书那样规范,气势磅礴,力透纸背。苍越孤鸣一字一句读去,只觉豁然开朗。
花枪风雪挑葫芦,哨棒过岗打猛虎,谪仙对影捞玉蟾,诗圣放歌击浪还……
果真如万俟辞所言,通篇写酒,通篇无酒。
“少年郎,你别以为~我喝醉了,就……嗝,就糊弄我,哄我,文人的事……怎么能叫耍酒疯呢?”
万俟辞打了一个酒嗝,傻笑道。
“这字,醉了,才写得漂亮……知道不?”
“孤王没有敷衍你的意思。”苍越孤鸣认真的看着她,道:“孤王一直都知道你很有才华。”
万俟辞皱了皱鼻子,说:
“你这个,人,怎么说话…跟我主公似得?”
苍越孤鸣疑惑了。
“主公?”
“对啊!”万俟辞打着晃,喊道:“我主公,苍越孤鸣!苗王。”
自己的名字就在这种猝不及防的情况下从万俟辞的嘴里念出来,苍越孤鸣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还没等他从五味杂陈的滋味里缓过来,便听她继续说:
“说起主公,这届主公不好带啊……颢穹孤鸣,这个疑心病重的,把我全家嗝,都下了大狱!我好不容易把人捞出来,安、生日子没过几年,苗王换人做……又、把我家底…给抄了啊!”
万俟辞捶胸顿足,悔不当初,看起来有点滑稽。
当年的诗会事件使万俟家不得不为颢穹孤鸣的专权让路,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然族中子弟无法参与科举,万俟家依然能够在朝野之中为颢穹孤鸣制衡其他派系的文人。
这种形势潜移默化的影响了万俟族学的文人向颢穹孤鸣投诚,万俟辞的婚约更是使万俟家被归为颢穹一系的人。
但一朝天子一朝臣,竞日孤鸣上台后的清洗彻底绝了万俟家的仕途。
早知道还不如一开始就嫁进来做王子妃,反正出仕是不可能了,万俟家这一趟全白忙活了。
她当初说什么来着?
别耍小聪明,别搞小动作,别把孤鸣家的男人当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