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时,周遭一片昏暗,傅念远直觉时间还早,眼皮一沉又要睡过去。
这会儿突然两根冰凉的手指伸过来捏住了他的脸,陆骁俯下‘身来贴在他耳边低声叫他起床。
傅念远困的厉害,不想搭理对方,把头一偏就要重新埋进睡袋里,陆骁只好顺着被套往下拽,双手一架一把把人捞到怀里。
晨间微凉的空气刺地他一抖,迷瞪瞪地伸手环住对面人的腰:“冷…”,他下意识地在那个怀抱里蹭了蹭,鼻间嗅到一股烟味儿,于是又闷闷地嫌弃起来:“臭死了。”
那你还蹭?
陆骁没说话,把手边的外套给他披上,又催着傅念远起身穿鞋,好赖赶在日出前把人带了出来。
两人并肩站在高处的沙丘上,拂晓前的天光昏黄又缱绻,地平线下的一抹红缓缓向上弥漫开来,撕裂了淡青色的云层,沙漠中间支棱着脑袋的几株植物被阳光拉出一道斜斜的影子。
“陆骁!”
身后突然一声活力十足的大喊,两人下意识地一齐回头往那道声音望去。
“咔嚓——” 杜康利落地按下快门。
“来吃早餐了!”
他生龙活虎地招呼还在沙丘上的人都下来,跟南风一块搬了几个泡沫箱子堆在沙地上,利索地把成兜的包子给分发下去,这会倒是看不出昨晚的难受劲儿了。
末了他又捡了一袋揣怀里捂着,哼哧哼哧朝着江璐跑过去,篝火晚会上没能sao一把让他遗憾得很,只好抓紧了剩下的时间努努力,今天上午众人的任务是徒步沙漠,正是拍风情照的好时机。
杜康小心地擦了擦单反镜头,看着江璐今天换了身色泽艳丽的红裙子,飞扬的裙角轻轻被微风裹挟着沙尘带起,她本就生得高挑出彩,又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这下在杜康看来说是仙女下凡也不为过。
队伍后方的陆骁和林成之挨得不远不近,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沙脊一侧,有几个胆子大的,当溜滑梯一样从峰顶一路侧滑滚进沙子里,又抖落了发间的散沙,重新费劲吧啦地跑上来。
行至中午,已经完成了大半个旅程,这时,不远处有几个驯养人领来了一行骆驼,领队明码标价二十块一位,于是几个小姑娘凑到一起叽叽喳喳起来。
江璐正想图个新鲜,付了钱,看那驯养师指挥着骆驼跪下,又让她抓住骆鞍上的把手,从一侧踩着脚蹬跨上去。杜康瞅准时间又拍几张照片,接着体贴地问她坐稳没有。
傅念远落在后头看着高高的驼峰无声叹了口气,他其实累得只想就地一躺,一个连体育课都懒得上的人为什么要来参加这种活动。
还得眼睁睁地看着别人秀恩爱,一大早被人拽起来啃两个凉透了的包子,还不如在家多写两道数学题。
正巧这时他一抬头,看见陆骁一手扶着林成之爬上了其中一只骆驼,恍惚间又想起早上那个裹着烟草味的拥抱来。
刺眼的阳光洋洋洒洒地漏进指缝间,沙尘吹在脸上的粗砺感仿佛被放大了数百倍。
即使不是她,也会是别人。
他可以自由自在地选择任何一个漂亮女孩来建立一段亲密关系,只要他想。
于是傅念远怀揣着这样的心情走完了全程,直到返回市区时,衣服侧兜和领子里洗出的一把一把细沙将他拉回了现实。
他就像这世界上每一个平凡的初三学生一样等待着六月的中考,在日复一日的练习中越发熟练地涂卡做题。
结束那天,他一个人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回家,公交线路看了数不清多少遍,如今挺轻松地就能走个来回,无非耗时稍微长一些。
陆骢则是考完试出来就上了柳庭钰特地来接的车,他到底是小孩心性,又一味地娇宠惯了,这下过了第一个人生小坎,缓过劲儿来就开始向母亲撒娇讨要自己六月中旬的生日会了。
陆骁今年要读高二,文理分科后和杜康一起进了物化生的怀抱,曲娆名下有一套一中附近的公寓,钥匙挺早就给了陆骁。
他行李不多,没几天就把东西收拾了个干净,也怎么没惊动其他人,后来等初三学生们中考结束,备用钥匙就也准备好了。
可惜还差了一点。
考完英语的第二天,傅念远窝在床上睡懒觉,首都的六月向来多雨,窗外轰隆轰隆的雷雨声被他用被子挡了个严严实实。
正午起来时,客厅Yin沉沉的一片,只有隔壁门底的缝隙里透出来一丝光亮。
他推门走进去,看到桌上亮着的一盏台灯,光下是陆骁认真的侧脸,修长的手指握着根小巧的螺丝刀,微微用力旋进手里器械的边角处。
十分眼熟,像是傅念远第一次进来时看见的那几个正方体模型,不过远比上一次更Jing细,机械的零件在对方手里灵巧地各司其职,方方正正的感应器外头是搭建好的飞机机翼,其他部分零散地堆在另一侧。
陆骁停下手中的动作回头看了一眼,接着又在积木盒里随手翻了翻。
“考得怎么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