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只是偶尔的心悸变得越来越频繁,甚至会在某个瞬间突然慌得喘不过气来,什么都不能想,任何念头在此刻都变成了杂音,好像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只剩不明缘由的恐慌。慌慌慌,脑子里只有这个感觉。姜恩岐翻身下床,总归是睡不着的。
她当然清楚这是为什么。
这漫长的下坠期算到现在,也有五年了,这是第二次失控。
医生曾问过她有没有那种念头。
她说偶尔。
事实上她从未放弃那个念头,她愈发觉得生和死其实没有那么界限分明,真正区分它们的是附加在上面的道德责任以及欲望。
因为父母。因为不想留下烂摊子。因为害怕离开后也遭人议论。
因为还有称为“梦想”的东西。
她不认为有谁能真正拯救她,心病所在她比谁都清楚。
看啊,原因结果方法她都看得明白,但独独不能放过自己。
申元智的话她可以一笑而过,但一想到以后的漫长岁月也是这样复杂地过,她就没有了面对的兴味。
两年又两年,生活始终如此。
世间的事也并没有什么不同。
要是 能消失就好了。
下了舞台的朴智旻脸上都是细碎的汗珠,混着妆氤氲在脸上,眉目间混着丝丝冷气儿,看起来倒是凛然不可接近,黑色上衣的领口开到锁骨,里头的皮肤白得反光,沿路碰到的女爱豆也不敢此时上去打招呼。他接过冰水进去休息了。
手机屏幕上放的是一档电台采访节目,很久之前的一期了,画质也不甚清晰。他垂着头,看得仔细。
姜恩岐重复了一遍,“理想型啊,”是她惯有的拖长了调子的语气,放在心上认真考虑过似的,转着笔,笑了,“我觉得都行,都可以。”
“这要求很高啊。”身侧传来一声轻笑,透着股无所谓的劲儿。
金硕珍在一旁不知道看了多久。
朴智旻抬头看他,“说着都行都行,意味着设置的底线绝对不能更改,”他抱着从金泰亨那里抢来的金碳,“在底线之上,自然是可以忍一忍,“都行都可以了”。”摸摸金碳不安分的头,他随口道。
“所以,这就是你躲去冰岛的理由?”姜恩岐背着包从机场出来,一开机就接到了傅锦之的电话。
空气里带着北欧的寒意,姜恩岐却很喜欢,视线所及之处都是空旷,刮来的风也是她喜欢的冷清。她哈了口气,“嗯,想来就来了。”
机场通道的人零零散散,大多是旅行团的游客,大家穿着厚厚的冲锋衣,把脖子缩进衣领,紧跟导游的步伐。在这里,大声说话都担心会有回声,生怕惊扰了天高云阔的寂静。
姜恩岐曾在横七竖八的填字表格里写过这个名字,雷克雅未克。站在机场出口,她能看到远处若隐若现的山脉,云和雾缭绕的白色地界,这才有了落地的实感。
“要看极光的话可能得等等。”房东善意地提醒道。她最近接待了好几个团都是奔着极光来的,每天都在等,但是显然运气没有那么好。“我也可以帮你联系他们。”
“谢谢您,但我想在这边多转转,”姜恩岐谢绝了房东太太的好意,“山和温泉估计够我花个七八天了。”
灰发的女士会心地笑笑,“那你一定会发现它们值得。”
姜恩岐应该是她接待过的最奇怪的房客了。每天都去滨海步道附近坐坐,一去就是一整天,冰岛的太阳并不会刺眼,即使是最壮丽的日出在这里也只是从灰蒙的云层透出光亮,她穿着最厚的羊毛衫和羽绒服,与她相对的就是那座太阳航海者雕塑。
维京战船的造型,来来往往的游客打卡纪念,姜恩岐裹得像只球,露出双眼睛发呆。她听过一种说法,你在大街上擦肩而过的人也许是某个人拼命想要见到的人。她曾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觉得有几分唯心主义的意思。生活本就是无数的必然和偶然组成,总是看着这些偶然,那就天天“备受触动”去了。
但现在看着这些人,她禁不住地猜测他们的经历。看着彩灯发呆的漂亮姑娘、流露出疲惫眼神的吵闹阿姨、忍不住拿烟却摸着口袋纠结的大叔……他们也是被某人惦念着拼命想见上一面的人吗?他们,也是在努力去见别人的路上吗?
回住处的时候房东太太正在客厅织毛衣,毛衣针上下翻飞,她见姜恩岐并不诧异,也不会问今天是不是又去滨海步道了,“kiki,今天依然没有极光。”
房东太太抑扬顿挫的叹息把姜恩岐逗笑了,亚洲人的名字对她来说有些复杂,所以便有了kiki。
黑头发的kiki,让她想起了曾看过的一部亚洲电影,里面的小魔女正是琪琪,但她还有一只黑猫。
房东太太遗憾地往姜恩岐身后瞧了瞧。
姜恩岐给她加了杯热水,作深沉状,“好东西,总是要等待的。”
两人笑出来。
姜恩岐看了一会儿,也手痒想试试,然而等她拿着毛衣针时犯了难,房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