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犹疑不定的赫连容不同,赫连授只是沉默几瞬,忽而抬起头与赫连青对视:“父皇想给儿臣什么呢?”
赫连容长久的沉默着,沉默到让人忽视他的存在。
赫连青眼神凝在赫连授身上,如出一辙的俊美容颜,却是一个愤恨一个平静。末了赫连青笑道:“朕曾想过将拥有的一切都给你。”
一旁低眸许久的赫连容身子震了震。
赫连授并未被感动,他噙着讽刺般笑意:“父皇,儿臣的长相其实更像您。儿臣与母后,一点都不像。”他低下头,像是想起很好笑的事情:“您确实将一切都给了儿臣,只是当别人要来抢的时候,你作壁上观不管不问,任由儿臣越陷越深而已。”
“您知道儿臣与母后最像的一点是什么吗?”
赫连授抬起头,“都讨厌您这种自以为是的为他人好。觉得将他人置于水深火热之中历练是一件好事,最终母后选择了离开您。儿臣一直心存希冀,您是真的为我好。可是……”他看了一眼仍在恭敬跪着的赫连容:“可是阿庶所做的一切您都看在眼里,也清楚儿臣的一切动向。您只是欣喜于您的两个儿子互相撕咬,因为您知道赢了天下可以交付于他,输了统不过伤心几月……或许只有几日吧。”
“阿庶,还记得吗?小的时候你最喜欢和我一起挤在母后怀中听她讲各种逸闻了。”
赫连容终于抬首,他看向赫连授,眼中无甚波澜,口中的字句却透着情真意切的味道:“皇兄……”
“授儿……”赫连青低低喊了一声,却没有等到赫连授的回答。
他收起一半心绪,面上恢复如常,只是静静望着赫连青:“儿臣选美人。即使美人从未心悦过儿臣。”
赫连青看着赫连授难得倔强的面庞,恍惚中似乎与魂牵梦萦的女子隔世相见。而那位姑娘,透过这双眼睛,声声质问着自己。
而这怔愣也只是一瞬而已,自喉咙里涌上克制不住的血腥,赫连青将感觉强硬逼下。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服用阿凛的药可以见到心中之人,可是身体却也是在一天天的消耗。
可无论怎样,甘之如饴。
“去桑北吧,朕不想再看见你。”
桑北,在连祁最偏北的苦寒之地,亦是个九死一生的地方。
赫连授起身,最后的目光却是落在低头的赫连容身上。
“阿庶,你自己去争吧,为兄真的厌恶透了。”
赫连授被带走之前,赫连容听到他似笑非笑的声音,“绿兮衣兮,绿衣黄裳。心之忧矣,曷维其亡?总归算是毁于她手,不亏。“
以后,再没有人会喊自己一声“阿庶”。再也不会有了。
“到你了。”沉寂之后,赫连青不含任何感情的声音响起,砸在赫连容身上,让他既激动又踟蹰。
“你想要太子之位吗?”
赫连容终于抬起头与形如枯木般的皇帝对视,二人眼神之间涌动的没有半分情感,只有你来我往的猜忌与试探。末了赫连容笑了,像是如释重负像是自我讽刺,“儿臣要的不是太子之位,而是其后的九五之座。父皇,您沉珂许久,以至看不清连祁了。您觉得儿臣动作太快,儿臣却只觉得缓慢至极。自入长安后,儿臣便发誓,归来之时,定要登帝位,破陈腐,带领连祁前往新的方向,使其足以与其余两国抗衡。就算仍要百年的时间,儿臣也定要打好坚不可摧的筑基。儿臣如今二十有二,其后不过百八十年的功夫,甚短,甚短啊。”
赫连青看向赫连容的目光这才带上些许内容,“你想要的位置,朕可以给你。但是选择,也是要做的。”
“你确实比授儿适合这个位置,从小就擅筹谋,敢孤身一人入长安,回来时还有了楚国皇帝的帮助。不动声色的将尚书之女收入麾下,现下就连和叶的人都参与进来了。”
“那一本《绿衣》画的漂亮,舆论也起的果断。朕无论怎么想,你都是最适合这个位置的人。”
“可你的心,还是不够狠。”
赫连青微微俯**,距离赫连容不过堪堪几寸。赫连容从未与自己的父皇如此“亲近”过,下意识就往后退了退。
“将人带上来。”
赫连容双拳瞬间握紧,他甚至不敢抬头看向带过来的人,只余耳边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响。
侍卫将顾清景架至二人跟前,在赫连授的眼神下,顾清景被十分粗暴的扔到赫连容近前。她双手被缚,一双眼望着赫连容,似是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微微叹了一声,嘴唇蠕动。
赫连容看清楚了她想说的话,她告诉自己,随心而行。
“选她,就带她走。想要朕身后的位置,就坐上去。”
“父皇会对她,怎么样?”
“既然选择去斗,既然觉得自己会赢,应当是把朕的性子摸透了。你知道朕会怎么做的。”
赫连容望向顾清景,顾清景先是与其对视,忽而笑着避开了他的目光。赫连容呆呆瞧着面前的人,忽的跪地而前,紧紧贴着赫连青的袍子:“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