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放自我的感觉很快过去，叶寄哲在床上瘫了几分钟后又开始无所适从。
再继续睡回去是不可能了，外面坐着个大活人小说也肯定写不下去了，那要做什么呢，总不能再这么走出去吧？
那也太丢脸了。
他苦恼地把头在羽绒被里胡乱地蹭，那种绝望感又涌上来——
他永远在做错事，在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发愁，永远学不会轻松面对。
可能是因为他已经为自己这个问题苦恼过的次数太多，所以这次在为此烦恼的过程中竟然又睡了过去。
四点半的时候章远峤叫他，但半梦半醒中他并不知道自己是被章远峤叫醒的，只是感觉到自己的胳膊被压麻了。
睁开眼睛，便看到章远峤正坐在他床边。他逆光而坐，光便从他背后散出来，只有他周身都是黑色的，却和四射的强烈的光融为一体，像是手持钢戟的天神，所有判决都将出自他手。
从黑洞中伸出一只手，章远峤轻柔地扒拉几下他睡乱的头毛，轻轻说：“起来换衣服吧，我们该出发了。”
叶寄哲努力瞪着眼睛去看章远峤，他迫切的想看清章远峤脸上的表情，这一刻他觉得自己不再是自己，他几乎是没有经过任何思考，仅仅凭借着本能从床上跳下去跳到章远峤后面，迫使他转过头来。
他只是想看一下他的表情，和他的眼神，是不是也像当初对程颐那样，温柔又深情。
但他还是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结果，当他抓着章远峤的肩膀向后用力的时候，章远峤就已经又恢复了他一向的冷漠。
他冷冰冰地斥责道：“你在干什么？”
叶寄哲在一刻又变成了他自己，急急退后几步，嗫嚅着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们交换了位置，叶寄哲便隐在了黑暗里，章远峤只能看到他食指和中指一下一下地刮着拇指指腹，半握的手无处安放。
他拽了他一下，叶寄哲没有意料到，被拽的一个踉跄，正如章远峤的意，跌坐在床上——这下他就又对着阳光了。
对着阳光的叶寄哲的脸上，都是章远峤看不懂的表情。
他看不懂，但他心里却开始生出刺痛。
他觉得自己该问一下，叶寄哲为什么要摆出这样的表情，但他还没来得及问，就感觉那张脸上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划过。
叶寄哲偏过了头，声音很轻，很慢：“你先出去等我吧，我换个衣服。”
章远峤直到坐在车上还在想那个亮晶晶的感觉，是看错了吗？
人类的脸上会出现那样的一滴，能在瞬间出现又在瞬间消失的ye体吗？
他在为什么哭？
章远峤没有再想这个问题，他也许只是还没睡醒，有人困了打呵欠就有人困了流眼泪。
叶寄哲不会哭的，他不适合，他还是适合笑，不管是嘲讽的还是狡黠的灿烂的，他就该像刚才那样，所有的阳光都落在他身上脸上头上，他就是太阳神阿波罗的使者。
但章远峤想这些的时候忘记了叶寄哲是个beta。
如果他这时候还能记得的话，他就会立刻否定自己这个可笑的想法。
还好他没有记得，他全身心的都在回忆叶寄哲的笑，从高中时候到再次重逢。但在这次的回忆中，章远峤发现了一个问题：叶寄哲的笑从不属于他，他的笑是给徐宴的，是给他弟弟的，是给普通同学的，但不是给他的。
就连第一次的时候，叶寄哲打着电话与他对视，几乎是在那一瞬间，他的了＝笑就僵在了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