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休息时间对章远峤来说已经很陌生了,这可能是最近几个月第一次。
他有些烦躁地捏捏眉心,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搭错了才在两点就过来——明明约好的时间是五点。
他的车混在在叶寄哲小区门口的一排落了灰的好像上个世纪的款式的车队里,来往的人都免不了多看一眼。
有的人探究的目光直接通过车窗,明晃晃地和他对视。
这让他更烦了。
于是他决定把车开进去等,里面应该没有这么多人这样
盯着他看。
章远峤在这个几乎没有任何绿化的狭窄的除了房子就是房子的小区里转了几圈,被太阳晒得都要脱了一层皮,才等到助理发来的叶寄哲住址。
D栋509
章远峤这次没有再有任何犹豫,他太热了,脸也被晒红了,现在必须要找一个凉快的地方处理一下,否则他就要被晒伤了。
所以他只能去叶寄哲家。
他走得太急,以至于忘记了关掉车里的空调和车载小冰箱
。
门铃响起来的时候叶寄哲还在房间里补觉,他迷迷糊糊地去开门,下意识地以为是徐宴。
他刚醒脑子还不太清楚,所以忘记了徐宴向来不见其人先闻其声,他从来不按门铃。
当章远峤微微泛红的脸突然出现在他眼前时,叶寄哲愣了一下,随即的反应就是自己睡过头了。
他慌张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这就换……”
“你干嘛?”章远峤一把抓住他手腕,仍旧是冷峻严厉的口气。
“啊?”叶寄哲在他的注视中慢慢缓过神来,问了一句,“现在几点”
章远峤没有回答,但是脸色更差了一些,他挤开叶寄哲径直走进房间去。
他的理由是:“我渴了。”
“哦哦哦,”叶寄哲门也顾不上关,就赶忙去小厨房给他倒水。
章远峤抿了一小口,就开始打量这间房子的布局。一室一厅,不到40平,一个称得上是开放式的小厨房和半开放式的卧室,坐在客厅就可以尽收眼底。
他皱了皱眉。
叶寄哲的翻滚的心也在这最后的一个皱眉中尘埃落定。
挂钟的秒针发出“哒-哒-哒”的沉静的声音,叶寄哲安静地垂着头盯着那杯被喝过一小口的水出神:
如果现在坐在他面前的人真的是徐宴,他可能要先骂一顿扰他好梦,再问他提前两个小时过来又不说话到底想干嘛?
“咕咚”一声,章远峤回头看向声音的发源地,叶寄哲端着那杯被他喝过的水在往自己口中灌。
他一边灌一边审视着自己的行为:好像神经病啊。
章远峤也会这么觉得吧,觉得他越来越神经病了。
但是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
叶寄哲灌完一杯水肚子都涨起来了,他跟章远峤说:“那你随便坐吧。”
在“唰”的一声钟,叶寄哲隐没在小卧室被拉上的床帘后。
他仰面倒在床上,翻了个身,脸埋在柔软的被子里蹭着。
好爽!
做个神经病真爽!
反正……人生也不过如此,数不尽的荒唐。
章远峤看着还在微微颤动的深蓝色的窗帘,眯起了眼睛——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震惊……却又有一种理所当然的意料之中。
他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那个下午,从一堆书里抬起头,便看到一个男孩子淡黄色的头发在阳光中迷蒙一片,脚在桌子上一翘一翘的,露着一双白皙的脚踝,声音低哑,语调却轻快上扬,弯着嘴角说着嘲讽的话。
他在骂班里的同学是智障,但他在阳光中发光,他的眼睛他的笑容,散了一地。
那天晚上,章远峤梦里的对象有了实际的脸,一个清秀无害的少年,淡黄色细软的头发,声音不太好听有些喑哑,坐在他的卧室的窗户上背靠着一片阳光,对他晃着脚尖笑。
他不受控制地走过去,梦里的白日宣yIn,让他恐慌——
选择走过去的那双脚,是他梦中的脚还是,现实中的,十六岁的章远峤还太小,面对这种失控的恐惧,他的做法不免太幼稚——
章远峤觉得他需要谈一场恋爱,随便谁,除了叶寄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