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入了夜,雨一改白天的绵绵之势,瓢泼而下,整个世界都笼罩在喧杂之中。
纪随安九点多才从公司出来,他一个人住,也不喜好热闹,大多数时间都留给了工作。
在路口等红灯的时候,他有些漫不经心地打开关了一天机的私人手机,一连几十个未接来电,最上面几个是郑青杨打来的。
郑青杨是纪随安的大学同学,也是他的硕士同门,两人之间还算熟络。之后纪随安提前一年硕士毕业,郑青杨第二年毕业之后,继续跟着他们导师读博,现在还在为博士毕业奋斗,两人走的路南辕北辙,这几年间联系并不多。
红灯转绿,纪随安一边启动车一边将电话给郑青杨回拨了过去。
郑青杨接得很快,说了半天就是没什么正事,一会儿问工作怎么样,一会儿抱怨自己博士有多累,纪随安不想听他瞎扯,打断他道:“有什么事吗?”
郑青杨言辞闪烁,底气明显不足:“你猜我今天在学校碰到谁了?”
“谁?”纪随安问。
郑青杨干笑了两声,终于说出了那个名字:“魏暮。”
“哦,”纪随安说,“有事吗?”
“也没什么事……”
“没事我就先挂了,”纪随安说,“正在开车。”
“等下等下,”郑青杨急忙制止他,终于别别扭扭地开了口,“我坦白自首,傍晚的时候我在院系楼下碰着了魏暮,他是来找你的,我跟他说你早就不在学校了,他就问我你住在哪儿,我也不知道你们出什么事了,我本来没想说的,但他那模样吧……反正……”
“所以你告诉他了?”纪随安问。
“昂……”郑青杨自知理亏,讪笑道,“等他走了我就有点后悔,想跟你说一声,但给你打电话一直打不通……”
“我知道了。”纪随安将车拐进小区,车轮溅起地上的积水,碾出一片水声,将对面郑青杨道歉的声音也碾得模糊不清。
透过摆动的雨刷和重重密密的雨水,纪随安的眼睛钉在路边长椅坐着的黑色身影上,握在方向盘上的手指霎时用力收紧了。
纪随安挂掉电话,车开过那个黑影,拐进车库,带进去一大片雨水。纪随安没立即下车,他坐在驾驶座上闭了闭眼睛,胸膛起伏了两下,然后才睁开眼,解开安全带打开了车门。
他刚下车,就被一个shi淋淋的人影冲过来抱住了。
那人的动作迅疾,纪随安一时之间竟然没躲开,熟悉的声音穿破时空,颤抖中带着一丝终于落定的安心。
“终于找到你了。”
纪随安毫不迟疑地推开魏暮,像是推开什么脏东西,举动之间全是厌恶。
魏暮仍是不罢休地要去抱他,哑着嗓子喊:“随安……”
“别碰我。”纪随安沉声道。
他的语气冰冷而陌生,魏暮的动作停住,他抬起头,苍白的脸这才暴露在灯光之下。
他很狼狈,额头上很大一块擦伤,血被雨冲刷干净,将白色的衣领浸泡成了淡红色,伤口泛着惨淡的白色,身上也都shi透了,衣服shi淋淋皱巴巴地贴在身上,整个人像是刚从泥水中捞出来。
“对不起,”魏暮收回手,有些歉疚地看着纪随安身上被他弄shi的地方,哑声抱歉,“我把你衣服弄脏了。”
他扯起嘴角笑了一下,像是看到纪随安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轻声喊道:“随安。”
纪随安没答应,他不说话,只是看着魏暮,眼睛里是不加遮掩、也不容错辨的厌恶和嘲讽。
在这样的视线中,魏暮的笑很快就维持不住了,他抿了抿发抖的唇,整个人都有些摇摇欲坠,却还是强撑着保持着声音的平稳:“你今天在电话里说,说分手了……是假的吧?”
他好像是觉得纪随安讲了个笑话,虽然不好笑,但还是要给他捧捧场笑一下。
但他根本笑不囫囵,嘴角艰难地勾起了一点,那点难看的笑意就又消失不见了。
“你觉得呢?”纪随安却是被他的演技逗笑了,脸上浮了一层似笑非笑,却莫名地更加冷酷骇人。
魏暮盯着他,浑身都在发抖:“你在和我开玩笑是不是……”
纪随安懒得再理会他,转身朝车库外面走去。
他走了两步,被魏暮从后面一把抓住了手臂,冰凉的水滴到他的手腕处,晕出一片chaoshi之意。
“我不相信。”魏暮的声音被雨声打得七零八落,他的手死死地扣在纪随安的手腕处,像是抓着一根浮木。
颤抖清晰分明地传到纪随安身上,纪随安沉声道:“松开。”
魏暮虽然抖得像个垂死之人,话里却是疯狂的执拗:“我不信,根本就不可能……”
他话没说完,纪随安猛地转身,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凶狠地将他摁在了旁边的石柱上。
“滚!”纪随安低声怒喝。
魏暮的手下意识地抓在纪随安的手腕处,像是被吓到了,有些茫然地看着纪随安,眼眶通红。他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