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不管梁忻的班主任说了什么,重要的还是不重要的,陆致恒完全没有听进去。
他给梁忻发了消息,说自己公司有事,开完家长会后还要赶回去加班,让梁忻不用等他一起回家,又嘱咐了他一定要吃晚餐,点外卖不许点垃圾食品,他回去要检查。
梁忻当然是不愿意的,但也不想陆致恒因为他耽误工作,只好闷闷不乐地答应了。
家长会结束后,陆致恒将那些掉落的糖纸一张一张地捡回来,夹回本子里,一共三十一张。
他想了想,大概是有那么几次,比如军训的时候,他直接给了梁忻一整袋大白兔nai糖,不方便都贴在本子上,所以梁忻才夹在里面的。
一本日记,一张糖纸,对于梁忻来说,或许只是无意之中养成的习惯,他纯粹地喜欢nai糖的甜,也全身心地依赖他的干爹,这是一份再简单不过的记录,但于陆致恒而言,却轻而易举地搅乱了他才整理好的心绪,撕破了他做出的乐观设想。
而被迫显露出的,不过是岌岌可危的理智底线。
陆致恒小心地将本子放回原位,看着桌角那个兔子图案的驱蚊贴,终于肯对自己坦诚。
“想吻他,想抱他,想让他只看着自己,想把他据为己有。”
这是陆致恒看到“想和干爹永远在一起”那句话时,如藤蔓般疯长的念头。
其他家长都离开了,安静偌大的教室里只剩下陆致恒一个人,他还坐在梁忻的座位上,十指交迭抵在下巴上,目光游离在空中旋转的粉笔灰上,兜兜转转,最后聚焦在黑板旁边贴着的期中考试排名表上。
梁忻的位置在靠窗第一排,陆致恒的视力很好,甚至可以看清楚那张表的第一行印着梁忻的名字。
他想起家长会开始前,他搂着梁忻说,他特别为他骄傲,梁忻抬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笑起来很好看,有些狡黠,有些藏不住的得意,露出右边脸颊上的一个小梨涡。
陆致恒忽的意识到,自己对刚刚结束的家长会完全没有印象,不记得老师是否有提到过、夸奖过梁忻,他越想越觉得头疼的厉害。
不过一个星期前,他对着梁忻起了反应,那时他觉得自己不可理喻,于是用十公里让自己清醒,用反常的宠溺换一个安心,想继续当一个称职的、堪称完美的干爹,他劝自己,这样很好,这样再好不过。
可笑的是,他信心满满地来给梁忻开家长会,不过是又一次狼狈地看清了自己。
他才发现,原来身体上的本能反应,逃不开的性吸引力,反而是最易于接受的一种罪孽,他对梁忻越来越难压抑的占有欲,他克制不住的心动,他无数次想要吻他的冲动,无论哪一条,都能判他死罪。
陆致恒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颓丧,这种自我怀疑、自我审视的难受,比在实战演习中被敌方的空包弹击中,看着胸口绽开代表阵亡的白色烟雾,更加难以消化。
离开学校,陆致恒开车去了公司,不出意外地被堵在高架桥上。
已经立冬了,天擦黑的越来越早,不到六点,路两侧的路灯准时亮起来,陆致恒将车窗开了一条缝,趁车流缓慢挪动的间隙吸了一支烟。
他高中的时候学会吸烟,后来进了部队“改过自新”,好些年没再碰过,前些年升职后难免要跟军部各种阶层的人打交道,应酬推不掉,就把烟又捡了回来。
不成想,退伍之后竟有些上瘾了,没办法,大概是年轻时沾了一身痞气,洗都洗不掉,烟这东西,还是一碰就难戒。
手机震动不停,陆致恒掐了烟,拿起丢在副驾座位上的手机,在屏幕上习惯性地划拉出解锁密码,0601。
十多条微信消息,不用看都知道是梁忻发来的,陆致恒从上到下,一一划过去,都是些没什么营养的碎碎念,就连回家路上遇见了几只狗,是萨摩耶还是拉布拉多,都要兴致勃勃地说上半天。
他没回复,直接拨了电话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陆致恒第一句话先问:“吃饭了吗?”
梁忻吃饱喝足了,正趟在沙发上喝酸nai,漫不经心答:“早就吃了。”
陆致恒把车窗全部打开,十一月的冷风灌进来,让人清醒,“吃的什么?”
“你是在查岗嘛,”梁忻咬着吸管,察觉到陆致恒明显是对他不放心,不由得有些心虚,“在小区门口吃的麻辣烫。”
“嗯?”陆致恒敏感地捕捉到某个字眼,提高了音调。
梁忻赶紧解释,“三鲜的,我点的是三鲜汤底啦。”
“知道了,”陆致恒听着电话那边的动静,明显是酸nai快喝到底,用力一吸就是一阵呼噜呼噜,他没忍住啰嗦了两句,“酸nai放一放再喝,刚从冰箱里拿出来太凉了。”
梁忻放下酸nai,闷闷的“哦”了一声,当然不敢说,他吃完麻辣烫就在隔壁的麦当劳买了个甜筒。
陆致恒又嘱咐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堵死的高架桥终于有了松动的迹象,他单手握方向盘,准备变道,“行了,我去加班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