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酒味甘好入口,回味起来微甜中带着酒味,初次尝试的人喝下之后,要砸吧几下才会觉得有些醉人。
尹清旬当众失了态本有些窘迫,此刻被酒气一醺,坏情绪即刻跑得一干二净。
他抓着酒壶想再倒一杯,霍明执按住他的手,道:“这酒虽好喝,但后劲极大,不要贪杯。”
霍明执的掌心热得很,尹清旬像是被烫到了一样急忙抽回手,委屈道:“就半杯,再半杯就好。”
穆和安也劝道:“就再半杯吧,今日难得高兴,大家也都陪着,不会出事的。”
霍明执无奈,只得又给尹清旬倒了半杯。
刚走过来的柏兮若正好看见这一幕,焦急道:“可不要随便灌孩子,这酒容易醉。”
被误会了,霍明执也不着急,笑道:“他也想喝,我心中有数的。”
柏兮若看了一眼尹清旬,笑了笑没说话。
她坐下后,穆和安调笑道:“兮若,你这榴花令真是一绝,我这两个小孩都听得如痴如醉啊。”
柏兮若抿了一口酒,道:“才不信你,你早前还说我这小令有咒,让人听了魂不守舍。”
穆敏宁急忙向她解释道:“姐姐别不信,这是真的,你这榴花令余韵悠长,叫人听了就难忘。”
柏兮若放下酒杯,看着穆敏宁,微笑道:“姐姐信你,你喜欢这小曲,姐姐也高兴,今后你若还想听,便随时过来。”
穆敏宁笑得眉眼弯弯,点头如啄米。
她搬起凳子直接坐到柏兮若旁边,崇拜地说道:“姐姐这榴花令作得真是太好了。”
柏兮若浅笑着摇头,道:“姐姐哪有那么神通广大,这词是姐姐东拼西凑写出来的,曲是杜娘娘找乐师作的,也是练了许多年,才有如今的效果。”
她指了一下台上正演奏古琴的俞归南,道:“那位哥哥才是真大师,词曲双绝,貌若神人,这探芳楼以后的头牌就是他了。”
霍明执手上动作一滞,问道:“此话怎讲?”
柏兮若又抿了一口酒,道:“我在楼里待了快七年,也该考虑隐退之事了,去年就和杜娘娘商量过此事,她也表示理解,所以才费了很大心力请来这新琴师为我接班。”
霍明执喉咙滚动,却不知该说什么。
穆和安问道:“那你打算何时离开,要去往何处?”
柏兮若垂眸,道:“等到帮杜娘娘处理完后续之事,就差不多是时间了,前几年也和你们说过,我家人在南方给我留了一处宅子,事成之后,我便会南下。”
穆敏宁刚经历了大喜,现在又迎来大悲,她愁眉苦脸道:“看来是我与姐姐无缘,还想着今后能常来听姐姐唱歌,没想到姐姐竟要离开了。”
柏兮若安慰她道:“最早也还有一年呢,这一年里,你只管来,姐姐都唱给你听,酒水全包好不好?”
穆敏宁终于展露笑颜,点头说好。
霍明执和穆和安均沉默不语,尤其是霍明执,只是闷声喝酒,也不吃一点下酒菜。
尹清旬看在眼里,突然有些明了。
他默默将手中那半盏酒喝尽,这酒却不似之前那样清爽,在喉中折腾了好一会儿才堪堪吞下。
霍明执心中有事,连连喝了四五杯才停下。他将之前买的香拿出来,推到了柏兮若面前。
“下午去了一间香铺,觉着这香挺适合你的,便买了两块,你瞧瞧喜欢吗?”
柏兮若打开盒子,拿出一块闻了闻,道:“清新淡雅,我很喜欢。”
她将香仔细装好,朝霍明执笑着道:“我就收下了,当是你提前送我的退休贺礼。”
霍明执淡然一笑,替自己和柏兮若满上了酒杯。
一杯下肚,他恍惚想起初见这人时的场景。
那年他不过二十出头,听说探芳楼来了位有着天籁之音的仙人,便与穆和安一同来凑热闹。
也是那样俗气的花车,却乘着这样一位出尘脱俗的佳人。
天公作美,突然飘起了点点雪花,柏兮若抬头望雪景,正好与倚在露台上看她的霍明执和穆和安二人对上目光。
佳人绝色,白衣胜雪,明眸皓齿,就这么被装进了霍明执心中。
同时,一旁的穆和安也落进了柏兮若眼里。
霍明执的情感含蓄又热烈,她着白衣,他便着黑衣,她喜欢喝酒,他便苦练酒量,她喜欢唱歌,他便日日来听她唱曲。
柏兮若聪慧,很快看出霍明执的心意,于是便直截了当的拒绝,还向他直言了自己对穆和安的倾慕。
柏兮若于霍明执,是郎有情,妾无意,而穆和安于柏兮若,是妾有意,郎无情。
于是这么多年以来,三个人你惦记着我,我惦记着他,倒是谁也没捅破那层属于自个儿的窗户纸,自始至终都相敬如宾。
柏兮若从一开始就决定只将穆和安放在心上,并不打算表明心意。她深知自己与穆和安的身份天差地别,便铁定了心只字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