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国极北,阳陵郡关外,弋州。
这个冬天比往年要暖和许多,霍明执帐中很久没生火了,穆和安刚钻进来就打了个冷战。
“门口的木柴都要堆到帐顶上去了,都舍不得拿点来烧吗?”穆和安接过陈初华手中的汤药,让他先帮霍明执生火。
霍明执裹着轻裘,正斜靠在榻上刻石头玩。他咳嗽一声,说道:“这几天也不是很冷,能省则省。”
穆和安瞥了一眼,那是只胖头鱼,他皱着眉道:“身体还没好,就别折腾你这些玩意儿了。”
霍明执在上个月的大战中受了重伤,左肩中了对方首领一箭,还是啐了毒的,穆和安不眠不休,忙活了三天三夜才将他救醒。
从那天到现在,霍明执可见的消瘦了许多,身体也比以前虚弱了不少,咳嗽了半个月,还总是低烧不止。
霍明执笑了一下,听话的把胖头鱼放在一边,拍拍手上的灰,坐了起来。
穆和安把药递给他:“你现在的身体不比从前,熬不住就别硬撑,你可别又倒下了。”
霍明执对这唠叨充耳不闻,接过药后一口喝下。
穆和安从兜里掏出一粒蜜枣递给他,他笑道:“你这枣子还没吃完?”
穆和安爱吃甜食,前几年就开始学着做些水果蜜饯,做好了就揣在身上,随时拿出来解馋,偶尔也会给霍明执几颗。
他从乾州带来的早就吃光了,只是可怜霍明执喝了大半月的药还不见好,前几日派人跑了几十里路在一个小乡村买到的。
不过穆和安嘴上却不饶人,道:“最后一粒,吃完了就给我赶紧好,别再浪费我的药材了。”
霍明执笑着扔进嘴里,也没尝出味道来就囫囵吞下了。陈初华生好了火,营帐中逐渐有了热气。
穆和安在他旁边坐下,叹了一口气,道:“我爹差人送了一封信过来,把我骂得狗血淋头,还让我滚回去成亲。”
“又是那位林小姐?”霍明执问。
“不是,那位林小姐去年就嫁人了。”穆和安道:“这次是尚博院赵学士家的二千金,赵玉乔。”
霍明执看热闹不嫌事大:“我爹提起过这位赵学士,他是大皇子的老师,文质彬彬,博学多识,想必他的女儿也是如此,一定是个好亲家,你无须过多担心。”
可问题是穆和安闲散自由惯了,根本不想成亲。
“说得这样好,你爹为何不替你留着?”穆和安不悦道。
霍明执叹道:“霍某向来散漫漂泊,过的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怎么忍心让人家的掌上明珠常年独守空闺,整日为我担心受怕,不值当的。”
穆和安白眼一翻,要不是忌惮着霍明执新伤未愈,早就一掌朝他身上招呼过去了。
“别拿对霍老爷和霍夫人那套来对待我,和你混了这么多年,我还不知道你?”
其实前几年,江元嘉就张罗着让霍明执赶紧成亲了,他一表人才又气度不凡,城中是有不少小姐倾慕于他的。
但无论江元嘉和霍休贤怎么说道,霍明执就是一门心思扎在了战事上,不愿考虑成家之事。
江元嘉骂也骂了,也哭过不少回,但霍明执刚才向穆和安说的这段话对她说多了,她便真的开始认真思虑起来,想通之后也就不再催促,一切随缘了。
眼看着霍明执马上二十又五,真就再没提过成亲这件事。
穆和安比他年长一岁,家中的情况也和他大不相似。穆先运满心只想着自己的独苗不能绝后,逼迫了四五年,无论穆和安怎么拒绝,只会越发的变本加厉。
穆和安简直苦不堪言,所以只要霍明执一出征,便立刻跟着逃了出来。
霍明执笑了笑,道:“你都躲这么远了,就别想这些了,这大过年的。”
穆和安环视一周这冷寂破旧的营帐,哪有什么过年的氛围,也就是除夕那日热闹点,将士们围着篝火烤了几只羊,喝了几口酒。
“还过什么年,能好好熬过这个冬天就不错了,你也给我赶紧把伤养好咯。”
陈初华将火盆搬离他们近了些,霍明执盯着烧得热烈的柴火,漫不经心道:“以前这么多个冬天都好好过来了,今年肯定也会的。”
他捡起一根树枝,正无聊地扒拉着火盆,营帐外有人通报:“小将军,杨副使和老将军准备议事了,他让我来请您过去。”
霍明执还未有所反应,身旁的穆和安啧了一声,嫌恶地说道:“他一天天的怎么那么多事?”
穆和安是颇看不上这位杨副使的。杨义良原是朝中派往篱国和谈的使节,但篱国三番两次将他拒之门外,皇上只好把他暂时安放在军中,当起了军师一职。
不过他这军师当得并不尽职,三天两头就要议事,但每次总是废话连篇不说,也从未有过什么实质性的贡献。
明明手无缚鸡之力,还非要在打仗时亲自指引战术,上次一战,霍明执就是为了保护他才不慎受伤。
霍明执也有些不悦,偏偏还忤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