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麻吕不满地瞪着裴元。
“这处罚太轻了,师兄。”
“因他之错,致使同门身陷险境,难道不应该让他受些苦头吗?”
“他是在醉酒时犯错,并非有意为之,所以重点在让他改过,而非处罚他。”裴元如此解释。
“无心之错亦可酿成大祸,不应该根据后果严重与否来处罚他吗?”阿麻吕又问,“连一点皮rou之苦都不用受?”
没想到阿麻吕竟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这样容易得罪人的话,裴元下意识地想把他拉到一边再商量,不过这念头转瞬即逝,他还是没拉着阿麻吕避开别人。毕竟犯错的人不是阿麻吕,光明磊落地商讨如何处罚谢尾,也是阿麻吕作为高阶弟子的权利。
于是他仔细说明了自己的看法:“阿麻吕,我这么做并非是想包庇他,如果此事交给谷主来处理,他下的处罚只会比我轻。rou刑是上位者施加给下位者的惩罚,然而谷主对待谷中弟子素来宽厚仁慈,不会做这种事,我更不可能做。”
“我留了一项给任师弟做决定,已经是出于公平原则。任师弟这次被连累,由他来决定怎么处置谢尾师弟是最合适的。”
“你的说法都建立在一个前提上——你很自信能救出任师弟,”阿麻吕说,“当然,我也相信你有这个本事。只是我认为,任师弟的情况可能要比你想的更糟糕。”
阿麻吕转头问曲风:“曲兄,你们见到被猿王抓住的任师弟,可发觉他有不对劲的地方吗?”
曲风回答:“任师弟被猿王控制着,似乎是被吓坏了,全程都没和我们说话。”
“是不敢说还是不能说?”阿麻吕认真地问,“他脸色如何,看起来有中毒的迹象吗?”
“这我没注意……我医术修习尚浅。”曲风说。
此时一位受伤的女弟子“啊”了一声,想起了什么:“任师弟被猿王抓在怀中,我只看到了他的正脸一瞬——他的脸色看起来确实不正常,而且我们来了他也没有反应。如果他不是被吓得说不出话……难道是吸入了毒瘴?”
“但是小弟子们身上都有特制的解毒丸,可以防范毒物侵入,密林中的毒瘴应该对他起不了作用。”旁边一人说。
顾曦华听他们讨论,脸色渐渐凝重:“解毒丸有可能在打斗中掉落,所以任师弟仍有可能吸入了毒瘴。而且他还有可能中另一种毒——”
“就是谢尾用的毒,”项云音接下她的话,“阿麻吕师兄,你是想说这个吗?”
“正是,倘若任师弟真的中了毒,从中毒起已经过了几个时辰,他的状况怕是不容乐观。”阿麻吕说。
裴元早有预料,因而神情未变,他冷静地搬出腹中的说辞:“瘴毒易解,仓库里备有解药,以防范谷中弟子误入密林的情况。我们去拿一份毒瘴的解药,再带上谢尾师弟的,尽快进入林中,解救任师弟。”
“对,对不起,我没有解药。”
谢尾小声的一句话,却如同平地惊雷,引得众人都愕然地看向他。
一番沉默之后,曲风率先做出举动,他按住谢尾的肩膀,嘴角抽搐地扯出微笑:“谢兄,那毒是你自己制出来的,你怎么可能没有解药呢?”
谢尾撇过头,心虚惶恐:“我前天,才制作出那种毒,就没来得及……研发解药。”
“没有解药的毒,你就敢带在身上?你不怕毒死自己,还不怕毒死别人?!”曲风愤怒地给了他一拳。
“这习惯确实不好,但是,每做出一种毒,我就觉得自己好像多了个孩子,想时时刻刻揣在怀里,带在身边——”谢尾捂着自己的脸说。
“你研制解药要多久的时间?”阿麻吕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
“两天……不,一、一天半天吧。”谢尾不敢直视阿麻吕的眼神,他直觉自己被这位同门厌恶了。
他这话令众人又是一阵沉默。
“……”裴元欲言又止,他难得生起了骂人的冲动,作为一个做事周到,常年被师长当做正面教材的天才,他从没想过有人会做这种蠢事。
他既头疼又心累:“谢师弟,你对猿猴用的毒粉,还有剩余的吗?”
“没了,都、都洒光了。”谢尾答道,他这副大舌头的酒鬼模样着实不讨喜,裴元看着也觉得有些糟心。
裴元揉着眉心,无奈道:“那么,麻烦你将毒粉的配方写下来,行吗?”
“这倒可以,”谢尾说,“方子我还记得,就是写不同材料的用量要多想一想。”
“……”裴元已经懒得腹诽了。
他头痛地想,营救的计划又必须换一个,又要浪费一些宝贵的时间。
不幸中的万幸是,任子晋年纪虽小,却已经修习了万花的功法——还是裴元手把手教的。与江湖上其他门派的功法不同,比起杀敌致胜,万花心法更注重给修习者留下一线生机,这大概是因为医圣孙思邈也参与编制万花独门武学的关系。之前阿麻吕曾评价它“养生”,其实更具体地说,应该是“保命”。
万花功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