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和阿麻吕这一觉睡得不太好。
无论在什么季节,万花谷的夜晚都是带着寒意的,山谷劲风会一直吹到晨曦时分。
韦编居的墙壁又破了洞,从深夜至清晨,冷风不停歇地从破洞里灌进来。屋内的两人虽是体火旺盛的年轻人,整夜捱下来也难以招架。
上次两人同睡一床,依偎着彼此的体温,便没觉得有何难熬之处。而这次裴元的被子还在,两人自然没再凑一块睡。
躺在被窝里,却还是觉得有冷风包围自己时,两人都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对方的体温,但他们都没提出要和对方同床的要求。裴元是没敢开口——他认为师弟肯定会因为他的想法生气,而阿麻吕则是拉不下脸——说出来就好像他很需要裴元一样。
……
清晨,阳光从窗台照进韦编居里,浅白明晰的光线中,是浮动的微尘与花香。
“阿嚏——”
“咳咳——”
喷嚏声与咳嗽声一同冒出,响彻屋内,又齐齐收音,归于寂静。
片刻之后——
“……师弟,你醒了吗?”
“醒了。”
两人洗漱完毕后,第一件事不是做早饭,而是立马开始给彼此治病。
他们务必要在出门前把生病的苗头压下去,否则让众人发现,杏林门下的大师兄和二师兄,都因为受寒而身体抱恙,那可真是个笑话。
所幸他们都Jing通医术,给对方诊断病情,开方取药都是小菜一碟。自两人相识以来,这算是他们最为契合的时候。
阿麻吕煎药的时候,裴元去煮了早饭,两人在灶台边对视一眼,心里不约而同地想——今天之内,必须找人把墙洞修葺好。
裴元和阿麻吕前往水月宫,天工门下以后会负责谷中设施的维护修葺,他们如今也在逐步接手这些事,之前墙壁破洞的那次裴元也是找天工门下修好的。
“行,反正你们那茅草屋修补起来没什么难度,”宋听枫不假思索地回答他们,“等会我找几个人去修。”
“多谢宋兄。”裴元和阿麻吕齐声道谢。
宋听枫将视线在他们二人间来回扫了几次,然后似笑非笑地说:“你们感情挺好啊。”
“是啊。”
“不是!”
两人齐声答道。
“哈哈哈哈哈哈,”宋听枫笑着离开,“我先忙去了,不打扰你们。”
“裴元!谁与你感情好了?!!”阿麻吕扯过裴元的领子,咬牙切齿地说。
“嗯?难道我们感情不好吗?”见师弟又生气了,裴元委实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们今早还互相号脉啊。”
听他这么说,阿麻吕更来气了。
裴元这家伙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宋听枫那句话能是什么好话!无非就是拿昨晚裴元对他做的那种,那种事情,来取笑他们罢了!
但见裴元一副将昨晚之事彻底抛诸脑后,没心没肺的样子,阿麻吕只能饮恨咽下这口气——对方都忘了,他若是还介意,岂不显得他斤斤计较不够大方?
阿麻吕愤而转身,因而没看到裴元在他身后弯了眼睛。
两人刚踏出水月宫,正准备去仙迹岩看看,就被一名骑马赶来的万花弟子叫住:“师兄且慢!大事不好了!!”
那弟子正是许久不见的信使防风。他唯一的任务就是担任信使的工作,定期去长安驿站取信,回来在谷中派发信件,不送信时他就自己窝在某处,别人很少见到他。防风身型颀长清瘦,样貌比苏难行成熟许多,完全不像是十四岁,不过从其言行举止间,也可看出几分少年稚气。
防风下了马,手足无措、神态慌张地对二人说:“林子那边出大事了!死了好些猿猴,咱们的一个小鬼头,小师弟!也被它们抓走了。”
“不要急,你慢点说,”裴元按住他,安抚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慢慢来,把前因后果说一遍。”
“我……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看到好多猿猴的死尸,然后曲师兄说我们的一个小师弟被猿猴抓走了。对了!是曲师兄叫我来找裴师兄你,他让你快去林子里,就是那里,聋哑村和落星湖之间的那处密林。”
“好,我立刻就去,”裴元说,“防风师弟,能否借用一下你的马?”
“当然可以!”
“阿麻吕,上马。”裴元坐在马背上,朝阿麻吕伸出手。
阿麻吕应声握住裴元的手,上马坐在了他身后。什么芥蒂在紧要的事面前都可以放下,何况事关一个小孩的安全。
防风目送他们绝尘而去,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他呆立了一会儿,才恍如大悟。
咦,怎么是我被抛下了?原本应该是我带着裴师兄去密林,现在没了马儿,我该怎么去那里?
他只好哀叹着地用自己的双腿赶回去。
裴元和阿麻吕赶到密林前,这里已经聚集了好些万花弟子。里面有几个让阿麻吕眼熟的人,是曲风,顾曦华和项云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