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拾起一块称手的石头,奋力一丢,石头落入那一人一猿之间,在湖面上砸出了水花,引得巨猿和阿麻吕都转头看向他。
巨猿见到裴元,立马把那被子丢开,怒气冲冲地从巨石上跳下来,张牙舞爪,发出尖锐难听的吱叫嘶吼声,一副要和来人一决死战的架势。
“阿麻吕,我们联手把它赶走——”裴元喊道。
从看到巨猿的时候开始,阿麻吕的表情就很是复杂难言,听到裴元的话,他的脸有一瞬间的扭曲,但随即恢复如常。他朝裴元笑了笑,然后整个身子潜入水中,就这么,游走了,溜了。
尽管阿麻吕一句话都没说,裴元还是领会了他的意思——“我还没洗完啊师兄,这家伙就交给你了。”
于是岸上的裴元和巨猿打得难分难舍,水中的阿麻吕悠闲地游着。直到红霞遍布天地,远方的黑幕悠然而来,巨猿的体力终于被耗尽,被裴元一记放空的玉石俱焚震慑到,狼狈逃窜而去。
打完这场难缠累心的架,裴元也衣衫散乱,汗流浃背了。
阿麻吕在不远处的湖面上露出一个脑袋,唇角挂笑,兴味盎然地看着裴元。
察觉到阿麻吕的视线,裴元挑眉看他,顺手脱掉衣服,也下了水,但并未往水深处走。阿麻吕优哉游哉地游回巨石附近,然后慢慢走出水面,上岸擦干身上的水,换上衣服。
阿麻吕在湖畔边找了棵树靠着,一会看看被巨猿丢在石上的破烂棉被,一会欣赏打量周围的景色,一会又抬头望着万花谷内霞光烂漫的天空,如此打发时间。
身体洗干净后,另一个问题又迫切地冒了出来。
好饿,即便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也无法忽视那股饥饿感。
他想起之前有人言之凿凿地说对他有“义不容辞的责任”。
“师兄——”
裴元回头,看到自己的师弟蹲在岸边,目光殷切。
“我们去哪儿吃饭啊,师兄?”
裴元随口回道:“我们等会去打几只野禽就行。”
“好。”听到吃的有着落,阿麻吕就放心了,他找了块看起来干净的石头坐下,等裴元洗完。目光扫过裴元的身体,阿麻吕心想这位师兄的皮囊真是出色,加上他的才能与身手,不知谷中会有多少女子爱慕他。
山谷间骤然卷起一阵风,让阿麻吕觉出几分凉意,他站起身来,将衣服收得紧一些。
然后他看到,因为这风的缘故,从那被子中掉出的棉絮,被卷到高空中舂得粉碎,变得零星点点,缓缓飘下。
这情景很熟悉啊……他朝水中的裴元瞥去一眼。
“师兄。”
正准备上岸的裴元转过头,看到自己神出鬼没的师弟不知何时又站在离他最近的岸上。
“方才那只巨猿分明性情暴烈,是会主动出手伤人的野兽,算是谷中的祸害了。”
阿麻吕弯着腰,表情很疑惑地问:“可我发现你与它交战时,尽管它处处攻击你的要害,你也还是留了手,只想把它吓走。宁愿自己打得费劲,也不想取其性命或是重伤它,这是为何?”
“师兄你不怕它伤到其他弟子吗?若师兄首肯,师弟可效犬马之劳,将它除去。”
“不必,”裴元说,“那只巨猿,在有人来此山谷之前,不知活了多少年了,我们本是后来人,占了它和其他生灵的地盘,自然要客气些。特别是它已经开了灵智,有些行为反映的思维与人相差无几,便更不能杀它了。”
“哦,原是它开了灵智的缘故。”阿麻吕若有所思,随即又问,“我看它见到师兄你的时候十分激动,难道师兄曾经与它起过冲突吗?”
“……说来惭愧,我刚来到万花谷的时候,对这里的环境一无所知。那日我在谷中巡查,看到一处地方很适合建几栋给弟子住的屋子,可惜那上面摆满了枯枝干草和落叶,我便一把火烧着了那里。”
裴元扶额道:“怎知那地方是山大王的窝,我怎知会有那么大的一只猿,而它的窝居然是那么大的地盘。那巨猿恰好带着食物回来,看到自己的窝被烧了,就记下我这个仇人,然后——”
“然后你逃走了,再然后——它抢了你的被子,撕破了,把棉絮抖在落星湖周围向你示威,以此报仇?”
阿麻吕扬起了一个笑脸,满满的笑意全是不怀好意。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烧了它的窝它就抢你的被子,它报仇的思路确实很像人,我猜的对吗,师兄?”
“我猜它只抢一次肯定不解恨,它都抢了你几床被子啦?”
裴元回答:“它抢了有三回。”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阿麻吕忍不住大笑起来,眼角甚至笑出了一点泪,“裴师兄你,哈哈哈哈哈,怎么就遇上了这种事,噗,哈哈哈哈哈哈——”
裴元被这般取笑,倒是面不改色,阿麻吕迟早会知道这事,他对此早有预料。
但是,看师弟笑得这么开心,人都笑成了狐狸偷腥的模样,裴元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