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任何一位能够进入社交场合的贵族女子而言,舞会是最残酷的战场。上流社会的生活是一出最残酷的戏剧,每一个参与其中的人都是这出戏剧中的演员,只有熟谙其中暗流的著名女演员才能战胜最严厉的评论家满怀恶意的批评,而构成这出戏剧的法则没有任何明文,却潜藏在每个人的一举一动甚至衣服的每一处褶皱里。
安妮要面对的虽然不是上流社会的暗流汹涌,但想要在贝阿特莉克丝的舞会上博得出彩,却一样有着种种在我看来不可逾越的困难。
第一件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服饰要足够Jing美,而且不能是已经出现过在众人面前的服饰;配饰也必须符合主题,在我看来这已经是最大的困难了——安妮一个生长在偏远庄园的女孩子,去哪里找这样的裙子和饰品?
安妮却对这最大的困难显得信心十足,她说:“那些是我而不是你应该考虑的事情,你要做的就是教我怎么在那个场合里表现得比所有人都好”。
这女孩子为了一鸣惊人所爆发的勇气和毅力就是我也不得不佩服——为了获得半夜偷偷从建筑的一侧走到另一侧的机会,她甚至不惜把自己弄得感冒,独自一人被“发落”到了一间独立的小房间,从而能够免于其他女侍的监视;这还不算,在漆黑的夜里,她还得一个人躲过提着油灯的巡夜男仆,穿过长长的走廊才能到我们秘密约定的地方,而每个晚上,我都是提心吊胆地躲在梳妆室后面的小房间里,将窗帘拉得一丝光都不能透出去,然后屏息静气地等待鹅卵石划过桧木门时的细细声响。
安妮需要接受的训练实在太多,从简单的法语,到接受绅士们邀约共舞时应有的礼仪姿态,再到跳舞时的一颦一笑,甚至扇子伸出去收回来时候的一个手势和一个角度……还好安妮的目标不是比过贝阿特莉克丝,不然每天区区两个小时的训练时间是根本不够的。
随着一天天的训练,安妮看我的眼神也渐渐地诡异起来,终于有一次,我实在吃不消她那种似乎探究又似乎幽怨的神情了,直接问她:“你到底怎么啦?”
安妮游移不定的目光从我胸口一掠而过,说出了一句让我以为我幻听了的话:“埃德蒙,说真的,你真的不是女扮男装吧?”
“你需要亲身验证一下吗?”我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
“唔……”
这妮子拿扇子半掩着面容,定定地瞅着我,然后,然后——
——然后她真的伸手“验证”了一下!
“……”
这回,轮到我目瞪口呆了。
上帝啊,圣母啊,我,路德维希·弗朗凯蒙·埃德蒙子爵,路德维希斯堡出了名的花花公子,竟然在沦落到异大陆之后,被一个女人——就这么直接地揩油了?
以历代埃德蒙祖先的名义发誓,有生以来,从来只有我调戏别人的!
更过分的是,在做出这个举动之后,安妮皱起了小巧秀气的眉头,嘀咕了一句。
“确实是个男的嘛,为啥做示范的时候比贝阿特莉克丝都要勾人?比真的女人都要媚!”
“……”
我竟然无言以对。
这不废话吗——从我出生开始,我见到的都是符腾堡大公国里形形色色的贵夫人和贵族小姐,对于这个贵族圈子里的女性们来说,美貌是她们的战衣,妩媚是她们的武器,研究要怎么样才能让自己的仪态既迷人又自然就像吃饭喝水一样正常,更何况,我可是有个年轻时美貌冠绝路德维希斯堡的母亲,耳濡目染之下,知道女性在什么情况下会显得更妩媚迷人简直再正常不过了。
安妮已经是伯爵的人,有海莲娜的前例在先,我可不敢真的动她,不过作为“报答”,我还是将她的仪态纠正练习加重了一倍。
“我一定要让那些眼睛长在头顶上的西班牙人和意大利人大吃一惊!”被我反复纠正姿势,一次次重复着枯燥无比的练习的时候,安妮咬着牙恶狠狠地这么说。
我很识趣地没有问她和女侍们之间又发生了啥——反正,都是女人间的争风吃醋呗!而以我多年游走在花丛的经验,当不想掺和到女人们之间的鸡毛蒜皮时,最好的方法就是装傻当没听见!
当然安妮也有给我带来一些新的信息——据说舞会上会有别的贵族来!真正的贵族,最低也是有着自己领地的骑士,不是那些滥竽充数的侍从!
我现在可不敢往伯爵那边凑,恨不得他忘了自己来科勒克庄园的原因才好,自然也就探听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这样的情况下,安妮带给我的信息就十分重要了。
有别的贵族来——这也就意味着或许我可以有别的求救机会,而不是仅仅守着埃尔维斯·威廉·海格斯这个可能的稻草——万一那位伯爵跟他弟弟一样是个喜欢打人的虐待狂呢?虽然老戴维一直跟我保证埃尔维斯伯爵知道伊恩伯爵的胡闹不会坐视不理,但是老戴维也就是个平时连主人都见不到的别庄管家,一边是双胞胎亲弟弟,一边是陌生遥远到完全没有任何关系的旧大陆小贵族,谁能保证埃尔维斯伯爵一定会秉公处置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