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彬彬回到酒店后,又要了两瓶白兰地,让服务生直接送到房间。
她泡在浴缸里,一杯接着一杯,想要永远醉下去,开了免提的手机放在浴缸边,联系人是聂明晖,无人接听。
记忆从哪里开始的呢?章彬彬摇晃着酒杯,透过杯身看眼前,浴室瓷墙上的线条不再方正,东倒西歪、弯弯绕绕。
真是晶莹啊,就像是盛放着一杯钻石,迷花了眼,迷离了心….
对,这般剔透的记忆,是从那个七岁的章彬彬,被七岁的聂明哲吓坏了开始的….
天气Yin沉的多雨之秋,还扎着两条马尾辫的章彬彬被穿着格子衬衫背带裤的聂明哲吓坏了,这个瘦弱的小男孩竟然将玻璃弹珠硬生生塞进了鸽子的眼睛里,塞得满手是血。
鸽子早已被他用裁纸刀割断喉咙丢了小命,他笑着把鸽子爆掉的眼珠拿到章彬彬眼前,说道:“看,多美。”
章彬彬蒙住眼睛大声尖叫。不知所措地大声叫着佣人。
这时聂崇远走过来,一只手拎着聂明哲的后衣领往后拖,重重一摔,另一只手的驯马棍迅速抵在他的脖颈上。
章彬彬紧张地站在一旁,看聂崇远对待聂明哲的方式多么像是聂明哲对待这只鸽子的方式。
那只冷铁铸成的驯马棍,会不会同样割断聂明哲的喉咙……。
只见聂明哲四肢拼命乱晃,脸色已经青紫,眼白露了出来,就在章彬彬感觉他快咽气的时候,聂崇远松开了驯马棍。
聂崇远拍了拍裤脚站起身,穿着一身淡蓝色西装,里面同色马甲,戴着同色领带,黑色皮鞋亮得发光。
聂明哲在驯马棍下挣扎时脚掀起厚厚的尘土,聂崇远的皮鞋鞋尖已被覆盖一层沙黄。
“我给你找了个兄弟,取名聂明晖,以后你们同一屋檐下也好有个伴。”聂崇远站着,冰冷地打量聂明哲,简短介绍道。
这时佣人领着聂明晖走过来,聂崇远牵住聂明晖的手,对还仰在地上呛咳的聂明哲进一步说道:“他比你大三岁,以后就是你的哥哥了,你们都是RHYin性血,这也算是难得的缘分,有他陪着你,希望你收敛一点。”
章彬彬在一旁好奇地睁大眼睛,看着这个瘦高腿长的少年肩膀微耸,脖颈前倾,头稍稍低着,却慢慢移开脚步,对着地上的聂明哲喊了声:“弟弟。”
聂明哲从地上爬起来,没好气地盯着聂明晖,就像一只小狼一般,聂明晖的目光移开,注意力放在了聂明哲身旁已经咽了气的鸽子那里,不由走过去,蹲下///身,凭手在原地挖出一个小土坑,捡起死鸽子放了进去,然后用土填平。
他跪在地上,对着填平的坑划了一个十字架。
章彬彬对这个少年的好奇心更强烈了,他的眼睛不大,是单眼皮,鼻梁高挺,鼻翼微宽,嘴唇尤其好看,犹如仰月,始终上扬。
只见他划下十字架后,嘴里念念有词,似在帮助鸽子飞向天堂。
聂崇远对于聂明晖的做法不置可否,心思全在惩罚聂明哲这件事情上,拿着驯马棍正要上前拎聂明哲,这时管家跑过来,端出了聂明哲的外公,“这个孩子不能打呀,谭先生已经吩咐过了,他大病初愈,身上不能再挨棍子了。”
聂明哲刚出生时就患上了先天性胆道闭锁,继而引发肝脏衰竭,如果找不到适合的肝源,医生断言很难活过五岁,他的血型是RHYin性,所有亲人的肝脏都匹配不上,谭鸿和聂崇远本已对这个孩子不抱希望了,可是后来聂明哲的母亲和哥哥姐姐都在空难中过世,两人接近疯狂地到处寻找合适聂明哲的肝源。
聂崇远不曾想,这个仅存人间的儿子在做完手术后脾气性格越来越暴戾,因为生病,他没上过幼儿园,做完肝脏移植手术后,无法融入到学校的生活,经常会从外面带回小乌gui小兔子等动物,躲在房间对这些动物做着各种各样的“试验”,佣人经常会在他的“密室”里发现动物尸体,最终将情况报告给了聂崇远,那时候聂崇远还没当回事,直到聂明哲将他养了十几年的金毛活活踢死。
章家和聂家是世交,章彬彬从小在英国长大,后来章彬彬的父母离婚又分别再婚,她的性格变得越来越叛逆,那个在国内当高官的爷爷便将这个大孙女委托给了聂家照顾,并且寄居在了聂家。
聂崇远原本的初衷是想让章彬彬和聂明哲作个伴,两个小孩上的小学是本地私立学校,校园里只有聂明哲和章彬彬是华裔面孔,难免受欺负和隔离,章彬彬知道聂明哲的怪异和暴戾,哪里会想和他成为朋友,可是平时上学放学又不得不和他走在一起,因为周围的白种小孩总在笑她“Chi-Chicken”。
聂明哲虐待小动物的事情,章彬彬从来就不敢告状,她害怕聂明哲的报复,可是看到被他宰杀的那些小动物,夜晚总会连连做噩梦。
也因此,从一开始,章彬彬就对聂明晖的出现带着好感,虽然她嘴上会嫌弃聂明晖连二十四个英文字母都背不全,嫌弃他土里土气连衬衣纽扣都会扣错,嫌弃他吃饭时不注重礼节喝汤总是发出吸溜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