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在玉宫闹得不欢而散之后,一连三日,宋熙再不踏足瑷玉宫的主殿,反而成了绘云坞的常客。她与清穗低头不见抬头见,平白惹得心烦,便以王后让她在太庙祈福为由搬回明瑟宫。宋熙当然知道哪里是王后为难她,不过是清蘅故意找借口赌气罢了。
人间四月芳菲,她独自一人捧着琴到了西苑的花园里,看到四处黄嫣嫣的迎春花,觉得又清冷又乏味。如今青穗进宫,就证明了琦心蕙有了抛弃她的心,那当初nainai何以不直接让青穗进宫?
她轻轻叹了口气,又想到那日铃烟的话,眉头不由得又皱了几分,身后却传来一阵婉转的笛声,却把她吓了一跳。
清蘅转过身来,看到太子重梧吹着笛子从曲折的小路处走过来。
她静静望着他,待他走近了,才勉强一笑,“好巧。”
“好巧。”重梧重复她的话,把玉笛轻轻放在石桌上,笛子尾部的穗子垂下来,被微风轻轻吹开。
“我原想午后到鸿宁宫去找你呢。”清蘅正过身来,整理着略显凌乱的衣袖,“可巧你就来了。”
“我也有事找你。”重梧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我收到了兼好师父的书信,说是下个月十五他会来晋阳城,或许你可以向他讨教《南楼》。”
清蘅听了这消息,心中的Yin云顿时消了大半,眼里也有了笑意,“总算是个好消息。”
“怎么,你告诉我的,不是个好消息?”重梧抬起手来,摩挲着对面古琴琴身上的兰草纹路。
清蘅轻轻叹了口气,“那可真算不得什么好消息。”
“说来听听。”
“你······殿下应该也听说了棠公主与驸马最近······”她犹犹豫豫,“殿下久居宫中多年,想来比我清楚,棠公主如今究竟意属何人。”
重梧的手顿住,抬起头来,目光变得深邃又严肃,“你想说什么?”
“前几日有人来求我,让我向大王进言,求大王让公主与驸马和离。”清蘅打量着重梧的反应,却见他只是静静听着,并不做任何反应,只好继续说下去,“可我偏偏前几日得罪了大王,殿下想来也有听说,如今最受宠的是我那妹妹。殿下是储君,又是棠公主的哥哥,此事若由殿下提出,想来比我还要合适。”
原以为依着重梧的性子,自然立刻就应了。清蘅盯着他,却见重梧苦笑一声,“我也无能为力。”
“难道······在殿下心里,可以为陈国百姓直言,为清流大臣直言,为区区女子就不值得?”清蘅不免话里带了些讽刺,“”我知道你前几次来找我,我都未曾在大王面前进言,定然让殿下失望了。只是如今,并非我有求于殿下,是棠公主有求于殿······”
这话却被重梧生生打断,他抽回手放在石桌下,直直望着清蘅,“与前几次的事情无关。”
“那是为何?”
夹杂着青草气息的微风不时地吹过来,重梧咳了几声,攥紧了衣袖,“谣昭以为,鸿宁宫在整个陈宫算什么?太子重梧的分量,当真有那么重吗?”
“当然!殿下可是王上唯一的儿子!”几乎是脱口而出,清蘅不解地望着他,“殿下即便身子不适,也是无可改变的陈国王储。”
重梧轻轻笑了,那笑了半含着哀伤,半含着凄凉,“明慧如你,亦会为世情困惑。”
“我不懂。”
“你最好永远不会懂。”重梧望向远处的山石亭台,“王侯家事,错综复杂,这里不适合你。若你是陈宫四十二殿中的某个普通宫女,我还可以送你出宫,可你······”
重梧没有再说下去,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只怕棠公主会被康鸿逼死。”清蘅吸了口气,“我已然得罪了大王,如今说这样的事,只会让大王更加反感。”
“这一切单凭你我无法改变。”重梧皱紧了眉头,“最好不要轻举妄动。虽不能促成棠儿与康鸿和离,但我会把云竹调过去保护棠儿。”
清蘅抱着琴回到明瑟宫,已经是傍晚,红霞散去,浑浊Yin郁的云吞噬了天边。清蘅由着铃烟卸妆,香织在一旁抱怨,“幸好今日夫人不在宫中,绘云坞那位巴巴地过来,给了几个洒扫宫婢下马威,若夫人在,肯定要被她气死了。”
铃烟瞥了香织一眼,“哪有什么要紧,偏你要讲来听。”
铜镜中的女子烦闷地闭上眼,“日后她再来了,不管不在不在,都要说我不在宫中。”
“是。”香织把香炉盖子打开,添了些新香料,薄薄的香雾从金色镂空雕花的炉子里升腾而出。
待换好里衣,铃烟正要阖上门退出去,清蘅却把她叫住了。
铃烟原以为清蘅是在为棠公主忧心,却没想到清蘅问她:“你当真爱慕太子?”
铃烟听到这话,身子都变得僵硬,但她还是目光诚恳地点头,“是,奴婢爱慕太子殿下。”
清蘅见她目光坚定,心想这女子的痴心究竟是福是祸,是喜是愁,她越发困惑了。
“太子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