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两位导师垂头丧气地回来时,在瓦洛佳执着的干预下,阿尔乔姆已经起码能“撑一圈”了。于是每个人都觉得重获希望,而瓦洛佳和来的时候一样突兀地跑了,说是去找《纽瑞耶夫》的服装组量尺寸去了。
傍晚排练《奥涅金》的时候,被安东称为“来自列宁格勒的友军”的瓦洛佳果然大摇大摆地穿着练功裤踩着舞鞋出现,作为奥涅金,来排一段和阿尔乔姆饰演的连斯基抢女人的戏码。当然,普希金笔下的叶甫盖尼·奥涅金不是真的想与好友连斯基抢女人。不过是与生俱来的虚荣心、不过是出身与时代所致的无聊和苦闷作祟而已。
就好像瓦洛佳也不像真的是出于救援模范剧院的Jing神而来的。他显然是来玩的。
排练一结束,瓦洛佳就跑过来抓着阿尔乔姆刚套上的卫衣:“吃饭吗?”
“我不饿。”
“喝酒吗?”
“呃……”阿尔乔姆想了想,然后意识到比瓦洛佳重要的多的事依然非常重要,“我想先抢淋浴间去。”尤其是如果他打算跟瓦洛佳去喝酒的话。不然,实在不行,他确实也可以回家再洗澡。
“抢什么淋浴间呢,”瓦洛佳说,“我住Metropol,过来洗澡呗。”
Metropol酒店就在模范剧院的街对面,这个提议相当有诱惑力。
“穿我衣服一套也是穿,两套也是穿。洗完再穿一套,回头一起还我啊。”瓦洛佳接着又说。
听上去相当有道理,阿尔乔姆立刻就点点头。
很快,两个人已经在等红绿灯过马路。
“都请你住Metropol啊,”阿尔乔姆说,“管理层够下本。”
“我不是让他们《纽瑞耶夫》的时候就别管我了嘛。稍微给点补贴,我自己租房去。所以这次搞贵一些的酒店呗。”瓦洛佳过马路的时候一把拽住阿尔乔姆的手腕,就跟怕他一个大男人没人牵着不会过马路似的,“不然照他们那个死板的逻辑,一个礼拜飞一次,过来呆三天就滚回去,想折腾死我哦。我把能推的演出都推啦,整个月就回去跳一场《天鹅湖》,平时没事就在这边玩呗。”
阿尔乔姆内心啧啧称奇,果然到了明星首席的地步,都可以推演出了。《天鹅湖》,言下之意应当是也不太需要排练;基洛夫剧院远比模范剧院更依赖游客观众,这种每个演员都练到吐的剧目排演得更多,隔壁穆索尔斯基剧院甚至还有六月演出《胡桃夹子》的壮举,就为了赶上白夜节的客流;旅游季到来,圣彼得堡的剧院真的能让每个人都跳滥大街的剧目跳到想吐。
阿尔乔姆跟着瓦洛佳经过金碧辉煌的酒店大厅,电梯上楼一路到了酒店房间。莫斯科市中心的Metropol酒店虽然只有五层,但充满了旧世纪的豪华,应该超出了剧院正常住宿预算两倍。房间中金色的吊灯悬在中央,宽大双人床的对面是ye晶电视,之间摆着圆茶几、长沙发、两只沙发椅,旁边是白色纱帘挡住的落地窗。
“你先洗咯,”瓦洛佳说,“我要先收拾下行李。”他果不其然是下了飞机——或者是高铁,阿尔乔姆想起他说的要为自己打算,少听剧院瞎安排——直奔酒店,然后扔下行李就跑到对面的模范剧院了。也不无道理,毕竟如果他不能今天就开工,模范剧院不会多付一天的酒店钱让他今天过来。
阿尔乔姆没推辞,率先进了卫生间。高档酒店的充足水压可绝对不能放过,必须要好好享受一下。
热水不仅能让人暂时忘记一天的排练,还能让人暂时忘记第二天还有排练。虽然第二天的日程相比之下要松快得多:除了早上的早课,只有下午晚些时候有排练,《奥涅金》和《明澈的小溪》各一个小时,简直算是放了半天假。
围着毛巾走出来,阿尔乔姆觉得心情好了不少,今天在排练室一时的难过也烟消云散。他甚至开始对瓦洛佳说的一起喝一杯感觉跃跃欲试,而不仅仅是为扔下瓦洛佳一个人过意不去了。和瓦洛佳聊天确实是件颇有意思的事。虽然转念一想,他如果扔下瓦洛佳自己回家,瓦洛佳也总是能找到人去喝酒的。
但现在他借了人家的淋浴,还又穿了套人家的衣服仰在沙发上看电视,他当然没有立场扔下人家了。等瓦洛佳洗澡的工夫他打开电视,本来自以为能偷闲看上一会儿,却发现不知道看什么好。他已经不记得上一次有空看电视是什么时候了。他们公寓里电视机好像从来没有被拿来“看电视”过,都是迪米特里拿来投屏看动画。有的时候阿尔乔姆会拿来看碟,看纽瑞耶夫或者瓦西里耶夫的演出录像。他甚至不确定他们到底有没有卫星电视信号。
他自己也有演出录像碟——前不久模范剧院刚出的,几乎是他晋升之后就立刻出了DVD,就跟没有录像不配做一级独舞一样。是《天鹅湖》,他的“邪恶的天才”,丹尼斯的西格弗里德王子。迪米特里还煞有介事地买了这张碟,在客厅里津津有味地从头看到尾。迪米特里称得上是具有典型的巡演剧院“职业病”的演员,就是看演出几乎要他的命;一走进剧院,且是任何剧院,就觉得是来上班了,顿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