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洛佳领着阿尔乔姆一通七拐八绕,准确说是大模大样在半夜穿过了剧院后门口白天在修路不让过的那条宽马路,经过一条人迹罕至的小路到了一个没什么人走的地铁站入口。
州立剧院这一站的地铁站又大又曲折,没有瓦洛佳领着,阿尔乔姆还真不能一下找到正确的地铁站台。
“慕尼黑的地铁地下,”瓦洛佳说,“藏匿着整个欧洲最大的违禁品交易市场。这里没法抓人,地下没有监控,地铁又四通八达,有点什么事,警察还没走出警察局,所有涉事者都跑远了。地铁的底下还有被废弃的地下通道,每年都能清出不少尸体来。”
他看着阿尔乔姆的表情,又笑了出来:“我不该夜里在地铁里说这种话,是不是?你脸色都变了。”
两站地铁后,他们就在临近阿尔乔姆的酒店那一站冒出了地面。接着瓦洛佳跟个活地图似的,竟然把阿尔乔姆领到了不远处一家还开着门的日料店。
“中国人开的。”瓦洛佳解释道,“世界上恐怕就两个地方半夜什么都开着门:俄罗斯,中国。”
“我就去过一次中国。”阿尔乔姆说,“跟斯维拉娜和丹尼斯去的。”
“这是跳什么能一个女的、两个男的?”瓦洛佳说着,已经自顾自地找座位坐下,拿起了印成A4纸大小塑封卡片的菜单,“现代舞?”
“对,斯维拉娜的个人项目。”阿尔乔姆说,跟着坐在了瓦洛佳对面,把拉杆箱立在了沙发座旁边,瓦洛佳给的花放在拉杆箱上,“我的部分是编给另一个独舞演员的,但他临时留在莫斯科排《帕秋什卡》了,赶首演。这角色现在只有他能跳。”
“所以你就被打发出去了。”瓦洛佳下结论道,“又是临时换人?”
“但是还好,”阿尔乔姆说,“本来节目册上也没他的名字,只有斯维拉娜和丹尼斯的。换了人观众也不知道。就中国的剧院方面知道。”
瓦洛佳点点头。
像是老板娘的人走了过来,跟瓦洛佳讲德语。瓦洛佳应着,对话又渐渐插入了几句英语,最后瓦洛佳英语夹着德语点完了菜。他看向阿尔乔姆,阿尔乔姆又跟老板娘补了几句英语,老板娘才拿着手里手写的点菜单走了。
“这次也挺临时的吧?”瓦洛佳接着说道,“我听说经纪人都要疯了。丹尼斯不来,也找不到别的首席来。”
“是。”阿尔乔姆说,“本来丹尼斯走不开就是因为临时要替弗拉蒂斯的场次。这下两个主力首席都来不了,模范剧院其他几个男首席都半退休了,本来就不怎么在剧院排班,有的休假有的接了其他项目,这么急都请不来。”
一旦做到了首席的位子上,凡是有点知名度的,总是要多接点这种gala、客座演出一类的项目,还有大师班、纪录片一类的,无论哪一个,出场费总是比剧院的工资高很多的。
模范剧院的艺术总监早就说过:“我知道你们挣的少,我自己也是从首席过来的——那又怎样,这里是俄罗斯!你们想怎么着,挣得比文化部还多?!客座机会多得是,一场抵你们三个月工资,还不都出去客座演出去!别就知道抱怨,抱怨顶个屁用!”
这位总监当首席的时候,也曾因为与搭档的女首席闹离婚,传得名声狼藉被剧院冷落,一个月只排两场演出,就等着他自己离开剧院;谁知他凭着模范剧院首席的名号,没少到美国巡演、客座,那可是苏联时期!有人脉和手腕这么干,也怪不得是不但没有灰溜溜离开模范剧院,反而还能爬上总监位置的男人。
“这里是莫斯科模范剧院,”他曾说,“没人能完好无损地离开,爬得越高,摔得越狠。当红的时候剧院人人视你若珍宝,一旦名字不在演员名单上,任你是全国著名的明星,俄罗斯的功勋艺术家,模范剧院连门都不会让你再进。”
这就是俄罗斯的芭蕾世界。唯利是图,残酷无情。
“弗拉蒂斯的事儿,”瓦洛佳问,“究竟是怎么着?”
阿尔乔姆迟疑了一下。瓦洛佳喊他出来吃饭,大概就是想打听弗拉蒂斯的事情。毕竟剧院里人多口杂,又隔墙有耳,有话还是出来说的好。
面对面说完,也没有聊天记录,也没有录音,死无对证,就当没发生过。
“你可别录音啊。”阿尔乔姆说。
瓦洛佳又露出了那个带着孩子气的笑容。他长着一张娃娃脸,从二十出头到现在,样貌几乎就完全没变过。
“你放心,我还能害你?绝对不说是你说的。”
即便知道周围没有其他人,阿尔乔姆还是不由自主压低了声音:“帕维尔雇人袭击总监,为的就是弗拉蒂斯的排期,这我们都知道。弗拉蒂斯这一年拿的角色越来越好,名气也越来越大。弗拉蒂斯上周在舞台上受伤,结尾是我临时换了他的戏服跳完的。”
刚才阿尔乔姆没提,但两人都心知肚明的,就是模范剧院之所以连个替代的首席都派不出来了,除了弗拉蒂斯受伤以外,还有首席帕维尔正在牢里,等着法庭开庭。
“第三幕拉幕的时候,弗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