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叶五十年冬,中雪。
屋外落雪纷纷,无风,噗簌噗簌的声音清晰可闻。玄关内点着一只风炉,煮了点茶,从这里往外看过去,世界白茫茫一片,朦胧的像海市蜃楼。
矮几上的茶盏里空着,止水独自坐在窗前,等待炉上的茶水沸腾,一个人看着外面的落雪发呆。
“止水哥,你在这儿啊,”宇智波拓田拉开玄关,出了一口长气凑到止水身边,“那帮老家伙都在找你呢,喏,家族的单独任务,这是情报卷轴。”
“明白了,现在动身?”止水接过卷轴,表情淡淡,“你也要一起行动么,这次的任务挺受重视啊。”
“倒也不必现在动身,明天清晨才是集合时间,就是提前通知一声,继续喝你的茶吧。”拓田走过来盘腿坐下,正好茶水沸腾,便斟了两盏。
拓田的视线捕捉到窗外远处一个粉紫色的身影,那是一个漂亮的小姑娘,举着把绘有樱花的纸伞,慢慢地从桥边的雪地上走过,留下一串小小的脚印。虽然透过飞雪看的不真切,但她的视线时不时往这边投来,就像蜻蜓点水。
“嘛……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止水哥,久枝好歹也是族里数一数二的美女了,她的心思别告诉我你不明白,”拓田喏喻着看止水,“我可是酸的不行了,赶紧找个对象吧,省的族里大半的女孩都记挂着你。”
“没想法。”止水淡笑。“酸了就去追她啊。”
这时拓田突然凑近止水悄悄说:“我知道,你肯定是怕南子吧。这几天她出任务去了,久枝才在你眼前晃一晃。”
止水斜了他一眼,“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爱管闲事,阿南是我妹妹,有那种想法的你是个什么样的变态。”
“你把她当妹妹,人家不一定把你当哥哥呢,”拓田做着鬼脸往外跑,临走顺了几上的一块茶饼,“明早六点老地方集合,别忘了啊。”
止水是不会迟到的,他的生活Jing确的像一台稳定输出的机器,拓田只是习惯性的提醒一下。关上门之前拓田又往里看了一眼,屋外的雪花飘落几朵在炉子旁,止水仍旧一个人默默的坐在窗前,背影透出一股孤独与疲惫。
他轻轻的掩上门,叹了口气。
毫无疑问止水是一个优秀的人,年纪轻轻就觉醒万花筒,又背负长老们的信任和托付,无愧宇智波第一天才之称。在木叶,仅仅两年便一跃成为火影直属暗部分队长,深得四代目的信任。在村外,【瞬身止水】之名仿若修罗,敌人听到都会战栗不已!无论是性格还是能力,他都令人不得不服,家族里甚至有说法,下一代族长很可能就是他。
但就是这样一把锋利的剑,不知何时失去了锋芒。他做这些事,为宇智波也好,为村子也好,仅仅只是出于一种无法推卸的职责罢了。拓田好几次都看到他独自一人坐在没人的地方,或盯着远处的落日,或擦拭自己的忍刀发呆,一呆就是好几个小时。作为一个人,拓田怀疑他根本没有一点普通人对生活的那种期盼和欲望,有的只是面对整个世界的颓唐。
止水的Jing神状况着实令人担忧,拓田觉得,脱掉忍服卸下刀,他基本上就可以披上僧袍做个和尚了。
止水坐在榻榻米上,将散尽热气的茶盏端起来饮了一口。外面断断续续传来女孩子的娇笑声,她们在雪地里玩闹起来,雪地里印着殷红的脸蛋,让他想起阿川被围巾包裹了一半、只露出眼睛的脸。
他盯着风炉里跳动的火苗,开始在脑海中一件件的回忆片段。就像翻照片一样,一张张的过,有的是他拎着阿川的后衣领嘲笑她体能差;有的是他举着一本成人读物,阿川急红脸趴在自己身上去抢的样子;还有就是她浑身是血,内脏都被灼穿,依然笑着说喜欢自己的画面……每次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他都要仔细数一遍,直到确认这些记忆一点也没有被忘记,才会觉得安心。
拓田的意思止水不是不明白,一个人总是要抛弃过去向前看的,将Jing力放在现在以及未来,才能从以前最悲伤、痛苦的状态中走出来,否则会永远承受着回忆的煎熬。
但止水知道从那天起,自己的未来已经同那个女孩一起埋葬了。
一个宇智波,在付出情感而失去之后,不需要什么未来。他知晓,也明白,自己总有一天会在漫长沉重的思念与悲伤中死去。
但他依然不会忘记。
村子只是给了她一个英雄的称号,便像褪去旧壳的夏蝉重获新生,再也没有她的痕迹了。四代目有自己的责任,有自己的家庭,生活里的牵挂多了,便也渐渐淡忘曾有人舍命为他们铺垫了未来。如果连止水也忘记,那么还会有谁记得她呢?
阿川知道自己要死了,死了,就会如同熄灭的火焰,慢慢地消失在人们的记忆里,能证明她存在过的只有慰灵碑上冰冷的名字。
所以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一个英雄弥留之际,不是交代或感慨,而是带着卑微和难受祈求自己不要忘了她。
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有可能忘记她,唯独止水不会忘,不可能忘。
回忆过最后一个片段,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