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课没什么特别,严雨泽依旧睡得很安稳,那条粉蓝色的毛巾搭在他柔软的黑发上,毛巾上有一只冒着粉红泡泡,满脸娇羞的小猫。
宋勤砚在心里淡淡笑着,没想到这个同桌居然喜欢这么少女的东西。
前面的刘飞飞在偷偷玩手机,甚至拉上前坐的梁粤、姜旭,何毓来了一场激烈的四人联机飞行棋。
“法克?说好的先送女孩子回家呢?怎么连我也撞?”刘飞飞小声哀嚎,眼里全是心疼,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绿色小飞机,在距离轨道一步之遥的地方被撞了回家。
姜旭抖着腿,指了指全地图唯一一辆红色飞机说:“我也不想的,这一定是命运的安排,我只剩下这一辆飞机可以走了。”
刘飞飞抓了抓头发,催促梁粤:“快摇骰子,先说好啊,不许攻击友军!”
何毓啧了一声:“为什么每次都针对我?”
刘飞飞翻了个白眼:“谁让你运气好,每次都第一。快说!你是不是充钱了?”
讲台上的语文老师看了一眼这四人,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继续在黑板上抄写:“同学们,一定要把课文主旨记下来。”
宋勤砚打开笔盒,正想从里面拿出圆珠笔……他看了看自己的笔盒,唯一的圆珠笔已经报废了,无奈之下只好先用铅笔写着。
直到下课钟声响起,语文老师终于解脱了,拿起教科书离开教室。
宋勤砚收拾好书包,刚站起身,陈景枫急匆匆地撞了他一下,手肘刚好顶在宋勤砚的肋骨上,陈景枫回过头,露出森白的牙,眼睛像是冰雪一样寒冷:“对不起哦。”
宋勤砚咬着牙背起书包,一抬手,肋骨间的酸痛越发明显,他呼了口气,准备离开的时候,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严雨泽站在他身后,一手插在兜里,单肩挎着背包,头发凌乱地翘起,他看着宋勤砚说:“买笔去,是我擅自扔的,算我赔你。”
宋勤砚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严雨泽推着往外走。
……
穿过一条小小的行人隧道,前面有一家两层高的小型商场,里面有几家餐厅、超市和文具店。
严雨泽一个人走在前面,什么话都没说。
路上还算热闹,有些跟他们一起走出校门的学生边走边打闹,嘻嘻哈哈抱在一团。不少宿桐二中的学生都住在这附近,毕竟很多家长选校时会优先考虑校址,在家附近一来是安全,二来是节省住宿费。
两人穿过几个小凉亭,三五个老人坐在一起下下象棋,聊聊天。这就是小区的好处,老人虽然多,但至少过得不太寂寞。
猛然间,旁边传来小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叫声,在欢声笑语的气氛中显得那么的尖锐突兀,原本在小女孩附近觅食的麻雀和鸽子都忍不住扑楞着翅膀远离她。
宋勤砚扭头看了过去,那女孩不过七八岁的样子。
一个年轻的女人重重地扇了小女孩一巴掌,女孩白皙的小脸瞬间红了半边,一颗冬菇头委屈地低着,背脊紧绷成一条直线。
“你哭?你还有脸给我哭!”女人粗暴地抓过小女孩的手,几乎将她小小的身躯提了起来,女人勾起小女孩的背包,恶狠狠地问:“是不是你偷的钱?”
小女孩拼命摇着头,抽泣着说:“我没有,阿姨我没有……”
宋勤砚的思绪一下飘了起来,手心全是shi热的汗水。
在他很小的时候,也曾经在马路上被人这样打骂过,引来路人的围观。那个男人一巴掌接着一巴掌,毫不留情地甩在他的脸上,只是单纯地发泄着。他甚至将叼在嘴里的烟撚在手里,烫向宋勤砚的胳膊。
所有人都看着,可自始至终,没一个人阻止他。
宋勤砚还记得那天天气特别不好,天空黑漆漆的,乌云仿佛随时都会塌下来,将他压得粉身碎骨。
很快,他看着这个女人拽着小女孩进了隔壁的大厦,渐渐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严雨泽从口袋里拿出一根棒棒糖,他看了一眼那个粉色的包装纸,带着一点嫌弃将它拆开。他往后退了两步,将糖纸扔进垃圾桶,眼尾的余光瞥见宋勤砚站在树下发呆。
严雨泽喊了一声:“喂?”
“……”
他抬头看了一眼那棵树,没忍住打了个寒颤——他对这棵树有Yin影。
大概是在去年的春天,他和张谦、韩溪三个人放学后高高兴兴往商场走,准备去吃顿好的,结果就在他路过这棵树的时候,微妙而Jing巧地中了“头奖”。
正中头顶。
那只麻雀似乎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好事,还特地在严雨泽抬头的时候,用屁股对着他,炫耀了一番。韩溪像个敏捷的松鼠一样跳到一边,笑得喘不过气,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指着他的头顶说:“你还敢抬头看?等下再给你来个二奖!”
寒冷的天气,只有他们几个人的笑声带来了一点温度,可惜这种温暖没有维持多久,很快被一阵不怎么友好的寒风吹得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