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穿过泰晤士河上空积聚的朦胧雾气,折射出柔和温暖的光,lun敦难得放晴,又加之是周末,很多人都牵着宠物出来遛弯,城市一派生机勃勃。而有人在对生活充满希望的同时,也有人一夜之间经历了命运翻覆。
温莎墓园,桃梧蹲下将一束百合放在了桃母的墓碑前,带着一丝虔诚。季核依旧在她身后,整夜的奔波使他刚恢复不错的腿伤再次复发,早上无奈地坐上元玺送来的轮椅。
他的眼神一直停留在桃梧的脸上,她的眼眶因为哭太久而有些红肿,嘴唇开始结痂,头发低低地扎了个马尾,有几丝垂落在脸颊旁,毫无疑问这是他见过桃梧最落魄的一次,也是他最想要保护的一次。他好像开始明白那句话的含义了——
季核,你不懂怎么爱一个女孩。
他是真的不懂怎么去爱桃梧。以至于在这次的突发事件中,他只能起到“存在性”的作用,连多余的安慰的话都说不出。
以前他总是习惯了桃梧坚强的一面,偶尔撒娇示弱也是在可控范围内,但这次,妄图自杀的桃梧超出了他的理解——原来她也有控制不了情绪的时候。
从小一起长大,自以为很了解对方。其实不然,熟悉,信任,了解,有时候会产生盲区,你很难走出自己对对方的认知。
“阿姨前几天给我说了一些话。”
桃梧鼻音浓厚,说话也比平时少了很多中气,“让你照顾我之类的吗。”
季核丝毫不怀疑被她猜中的可能性,“就算她不说,我也会。”
“我妈在刚出事那段时间自杀了三次,都被我及时发现了,这次,也可能是我最近太忙,也可能是她迹象不明显,我没能阻止。”
季核动了动嘴唇,却说不出话来,只能移动着轮椅靠近她,把手搭在她肩膀上给她点力量。
“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我花了两年时间努力去改变她的想法,而这两年她并没有过得很快乐,这算不算一种慢性自杀。”桃梧纤长的手指轻轻抚上墓碑上笑靥如花的女人,“我妈执拗又逞强,这一点我和她真像。”
“桃梧。”
“解脱的是她,痛苦的是我。我也没有任何权利要求她为了我的心安而勉强活着。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我很自私,我只是不想成为一个没有港湾的孤儿,好矫情,我还是桃梧吗。”
她轻轻地笑了笑,随后眼泪簌落。
季核的心一抽一抽地痛,他扳过桃梧的身体,拇指摩挲着她的脸颊,为她拭去不断滑下的泪水,“原谅我,之前阿姨出事,我没能陪在你身边。那是我人生中唯一的失误。绝无下次。”
“你那舞台事故不算失误?腿都瘸了。”
“不算,因为我们再次相遇了。”
两人的形象狼狈又憔悴,桃梧却看到了季核眼神中逐渐燃起的以前很少有过的一丝专注。是对她的专注。
奇异的沉默在墓园这种肃穆的场合下慢慢发酵,最终在两人的心底悄然扎根。
手机的震动拉回了桃梧的注意力。
是学校迎新晚会主管老师打来的。
“您好。”
“好的,我会尽快处理好自己的私事。”
“嗯嗯,舞蹈方面您不用担心,我已经基本编好了,到时候回学校就排练。可以,我会在截止日期前交出作品的。”
作为中英混血儿,季核的听力自然优秀,大概知道是学校在催她舞蹈的事。
待桃梧挂了电话后,他有些不解,“你是不是没如实告知学校请假的原因?”
“嗯……学校的老师和制度都很人性化,但我不想因为私人原因影响到他们。”
“你这种不接受任何形式的同情和绝不麻烦别人的个性能不能稍微改一下?”母亲去世还要尽快腾出心思去顾及晚会的事,他真不知该说她什么好。
“那我可以麻烦你吗?我可以住你家吗?”
纵然桃梧一向语出惊人不按套路出牌,季核也没料到她抛出的问题会将气氛瞬间扭转,“类似的这种麻烦请多来一点。”
两人在离开墓园前分别掏出手机发了短信,桃梧发给了远在国内尚不知情的舅舅,季核则发给了正在上学的元玺。
学霸元玺提前预习了本堂课的内容,正在望着斜前方的漂亮妹子走神,被手机的震动吓了一跳。
目前是残疾但很快就会康复的表哥:你嫂子要住我家,请你晚上回来收拾行李,去学校附近租房吧,租金我付。
元玺惊了,他这是要被扫地出门的节奏?不行,他要做最后的挣扎。
元玺:不是还有多余的一间房吗?
目前是残疾但很快就会康复的表哥:去你大爷的,你小子休想打扰我的爱情。
……
元玺很生气,于是他把季核的备注换成了“就算身体康复心灵也很丑陋的婊哥”。改完后,他满意地笑了,最近上中文课他学到了很多东西,也知道了“婊”和“表”同义但意义相差甚远,当然这些是他课后学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