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会倒霉到什么地步?
季核时常在想这个问题。
他前二十年都过得太顺风顺水了,家境优渥,学业有成,就连副业也能做到全国顶尖水平。
所以在他二十一岁生日这天,他在舞台上被顶上掉下来的摄像机砸断了腿。天降横祸也不过如此。
十一月的C城被纷飞的雪花笼罩着,玻璃窗上满是雾气,但隐隐约约能看到外面暗下来的天幕,以及高架桥上偶尔闪过的汽车尾灯。
季核最近一个星期都处于望着窗外发呆的状态,就连医院楼下每天会被堆几个雪人他都一清二楚。
照医生的意思,他要休息近两年的时间。
“你这都半残了,还想着短时间内回归舞队呐?”
“白颂延,你说,残的为什么不是你。”
名叫白颂延的男人坐在季核病床边,正在削苹果的手抖了抖,他望向季核,后者目光坦然,表情真诚,仿佛说出来的话只是简单的“你好,吃饭了吗”。
“老季,你这眼神让我觉得,我不残好像有点对不起你?”
“这也不能怪你。”
白颂延气急败坏地把削得坑坑洼洼的苹果塞到季核嘴里,“这尼玛当然不能怪我!谁叫你自个儿点儿背,正好在那摇摇欲坠的摄像机下面,又正好编了个躺在地下的舞蹈动作。不过,季核你要这样想,幸亏砸的是腿,你当时要再往旁边躺一点儿……你现在就是季公本公。”
“说真的,白颂延,我到时候从英国回来,希望你削苹果的技术能提升到保留二分之一的果rou,好不好?”
“去你的,你最后还是求季老爷子了?”
季核啃完苹果,顺手扔进了一米开外的垃圾桶,“残疾小季,这种时候还是不得不在线求助。”
“老爷子没提什么要求?我不信。”白颂延满脸都写着幸灾乐祸。
“要求就是——”季核突然笑得眼睛弯弯,“娶你。”
而这个时候,正好有人推门而入,把这话听了个正着。
更不巧的是,来者是舞队里最八卦的女生,莫安。
气氛陷入一阵诡异的尴尬中。
莫安忍住了想要立马冲出去在微信群里长篇大论的心思,走上前关切地说道:“季队,你别难过,我们v one舞队所有人都会等你回来的,你要坚强,虽然我们知道腿伤确实会影响到你的舞蹈事业,但,但!”莫安悄悄撇了下手机,“但你永远都是我们v one的Jing神食粮!”
……
白颂延拍了拍女孩的背,“难为你了莫安,词儿不好背吧。你是不是做体能输了,才被派来慰问你季队啊?”
“行了,说正经的,莫安,你回去给大家说一声,我明天要去M国接受治疗,运气好的话,一年后回来,这期间舞队暂时由白副队管理。”
突如其来的告别让莫安鼻子有些微微发酸,“季队,你还记得这次比赛前的约定吗?”
“给你介绍男朋友?”
“……旅行那个!”
“得了第一就拿奖金去北欧旅行嘛,我记得。第一,和旅行,先欠着。回来后一一补齐。”
……
送走莫安后,白颂延语重心长地对季核说,“你看,大家还是很关心你的,就连平常把八卦放在第一位的莫安撞到你戏弄我都没进行调侃了。”
“看微信。”
Kingdom of v-one
安安安?:我绝对不会告诉你们我听见季队向白队求婚了。季队平时性冷淡装惯了,求个婚笑得贼几把甜。季白是真的!我终于磕到真的了。
群里开始了“没眼看”的第一轮轰炸。
“腐性难改。”
为了不让任何人送行,季核特意挑选了红眼航班前往M国。不过他低估了舞队成员对他的在乎程度。
因为要备战接下来的全国街舞联赛复活赛,大部分队员都熬了两三个通宵排练,此刻却无一例外地站在机场,黑着烟圈,红着眼眶,看着昔日叱咤舞台的urban之王坐在轮椅上,以往训练时的严肃高冷气质全无,大家一致觉得,受伤后的季核似乎多了许多烟火气息……
“季队,以你的实力,哪怕是在轮椅上跳舞也能秒杀全场,你别有什么心理压力。”
季核笑了笑:“倒也是个不错的创意。”
大家目送季核的身影消失在海关入口,便开始感叹。
“但愿季队这段时间的性情转变不是微笑抑郁症的前期表现。”
“季核,人如其名,真是好坚强一男的。”
“不过说实话,要是没有季队的这种家庭背景,一般人遇到这事也很难坚强起来吧。”
“扎铁了,老心。”
白颂延大跨步走到所有人面前,慎重其事,“各位,既然老季把舞队暂时托付给我了,我有必要声明一下。”
大家都以为他要宣布什么新的规章制度或者为后面的赛事加油打气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