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罗临音回过神时,三人已经一人捧着一大杯啤酒坐在了酒馆的卡座上了。
酒馆的装修很有特色,天花板用五颜六色的啤酒盖装饰着,墙面也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啤酒瓶。灯光透过,墙上顿时一片彩色光华。
关留拉着夏清和坐在了罗临音的对面,举着杯子先灌了自己一口酒,问夏清和:“你怎么会在华沙?”
两小时内这是第二个问这个问题的人了,夏清和跟着小口抿了一口啤酒,神色自然地回答道:“路过。”
听起来比在餐馆时的答案还要敷衍,罗临音心里顿时平衡了些。
但关留并不在意夏清和敷衍的回答,自顾自地喝着酒碎碎念,好像才刚开始就已经醉了。
“我跟你说,我是跟我们团来华沙演出的……”
“这群人也忒难磨合了……”
“乐团里没想象中那么好混……”
“还是羡慕你,独立音乐家……”
关留是个小号演奏家,在学校的时候成绩还算不错,还没毕业就通过了某一流乐团的面试。
自信满满想要出人头地一举成名,谁知人外有人,一流乐团毕竟是一流乐团,关留这么些年也没能混上个小号首席,表现中规中矩,积攒的自信心将近破碎。
自由活动时间也没和乐团的人一起出来,一个人在街上晃,可见确实混得不怎么样。
夏清和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只能任他一口一口地喝着酒,静静地听他说话。
“清和啊,在学校的时候多好啊……大家都意气风发的,现在想想真是青春啊!诶?你怎么不喝呢?喝!”
夏清和被迫跟着喝了一大口啤酒,心想又来了,关留酒量向来一般,喝没几口就要丧失理智,理智用光了却还要接着喝,不光自己喝还得拉别人一起喝。
关留是个自来熟,在大学时与夏清和相处得不错。此时两人身处异国他乡,难得相遇,对方一个人看起来也怪可怜的,夏清和便顺着他,也喝了起来。
罗临音坐在他们对面,眼睁睁看着他们一口又一口灌了大半杯啤酒,心知自己没有立场去阻止他们,却还是忍不住按住夏清和握着酒杯的手,劝道:“少喝点。”
关留看见了,顿时“诶!”的大叫一声,吓了罗临音一跳:“这位……嗯……罗老兄!喝啊!怎么不喝呢!”
罗临音的手还按在夏清和的手上,也不知是夏清和喝酒上脸还是室内太闷,他的脸红红的,眼里一片水光。
罗临音仓促收回了手,举着酒杯闷声来了一口,关留这才满意地缩回座位,“这才对嘛!”
“说起来!罗老兄我跟你说!清和在学校可是风云人物!琴弹得好人长得又好看!大家都叫他‘钢琴王子’!虽然这称号有些俗!”
“嗨!当时可多洋妞追他来着!都被他拒绝了……”
罗临音产生了些兴趣,面上不动声色,却主动追问道:“然后呢?”
“然后啊!有一天他实在烦了!就直接出柜了!谁知道啊!洋妞是没再来了,倒是惹来一群男人每天在他身边晃来晃去!”
夏清和闷了一口酒,听着关留讲他的八卦也没什么反应,似是默许,只是偶尔幽幽瞥一眼罗临音。
“后来呢!清和就跟那些人说了!让他们别在他身边转,自己有喜欢的人,是高中时的……哎哟!”
夏清和在桌下猛地用力踩了关留的脚,眼神带着危险的警告意味,叫他的名字:“关留?”
关留把剩下的关键词咽回了肚子里,双手举起作投降状:“不说了不说了!喝酒!喝酒!”
酒馆里的灯光有些昏暗,夏清和的脸一半映着五彩斑斓的光,一半埋进了黑暗里,罗临音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
罗临音没有探究别人的秘密的嗜好,话唠关留一安静下来,他们这桌也就没人说话了。
然而夏清和也不知怎么的,现在没人让他喝了,他却还是一口又一口地喝着酒,谁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一转眼就到了晚上十点,关留大着舌头表示自己要回酒店了,三人便结了账,离开酒馆,走到了大街上。
罗临音没怎么喝酒,是三人中看起来最清醒的。他提着夏清和的琴包,又替关留叫了车,目送他上车。
夏清和走到车窗前,认真且郑重地对他说:“别忘了你最开始为什么吹小号。”表情十分正经,脸颊却飘着红晕,也不知道他是醉着还是清醒的。
关留闻言也坐直了,好像清醒了些,他愣愣地看着前方,冲夏清和摆了摆手,回了句:“知道了”,便示意司机开车。
关留离开后,夏清和走到罗临音的身边,伸出手要拿回自己的琴包。
罗临音没给。
夏清和扬起有些泛红的脸抬头看他,却被他身后的路灯照得眯起了眼,低下头再次伸手去夺自己的琴包。
罗临音后退两步不让他拿。
夏清和不抢了,只静静地看着罗临音问:“为什么不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