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出发时天色不算太好,到达西雅图机场的时候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贝拉常常抱怨福克斯的雨水像肥皂剧,平淡无趣、无穷无尽、无孔不入,我出门的时候忘了带雨伞,不过是从休息室走向私人停机坪的短短几分钟路程,衬衫几乎已经被shi气浸透了。
停机坪上的飞机和我第一次前往沃特拉城时搭乘的竟然不是同一架——这群躲在城堡里几千年的老冰棍实在有钱极了,假使我不是被胁迫着登上飞机,或许会对这趟旅程心动不已。
虽然我出发前打定主意要表现得冷静潇洒,但当我站在舷梯下,明知不会有任何人在身后等我,仍旧下意识地停住脚步回头张望。
“你的家人没有来送你?”马库斯注意到我的动作,放慢了速度等我跟上,“我以为人类喜欢做那种事。”
我假装整理散落的头发,侧过头用手臂遮住自己的神色:“不,现在这样很好。”
查理和贝拉没有来,因为他们以为我只是去参加一场俱乐部的面试;而我也拒绝了爱德华送我到机场的建议,坚持独自跟随沃尔图里家族的吸血鬼们上路。
并非我不愿意和爱德华相处得更久一点,可我独自一人的时候总会更加坚强,如果被爱德华注视着,我则会变得软弱。
考虑到我即将要经历的事情,我实在太需要坚硬的心肠了。
我深吸一口气,拎起自己少得可怜的行李踏上舷梯。
除了一个名为菲利克斯的男性吸血鬼之外,阿罗带来的大部分家族守卫已经提前返回意大利,又因为菲利克斯担任了飞行员的角色,于是机舱里只剩**为俘虏的我和利昂,以及阿罗与马库斯这两个上千岁高龄的老古董。
一股冰冷压抑的气氛弥漫在空气中,如同巨石压在我的胸口,让人喘不过气来;身边无形的压力、对福克斯的思念还有对未来的恐惧都迫切要求我去做些什么,以便能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早在上次与马库斯独处时,我已经意识到对方不是一个好的聊天对象,而我又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和阿罗有任何交流,唯一选择只有和利昂一起坐在机舱角落。
可利昂同样不是什么风趣的角色,不知是否因为这个命运坎坷的男人在底层生活太久,怯懦与谨小慎微的天性像是刻在他的骨头里。我失望地发现,当沃尔图里家族成员在场的情况下,利昂连一个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来。
很快我就在利昂的寡言面前败下阵来,缩回自己的位置上用发呆和折纸打发时间。当能找到的最后一张纸也在我手底下变成青蛙,我呆坐在椅子里冷静了几分钟,满怀恶意地决定用剩下的几小时给自己抹个烟熏妆。
打定主意后,我开始在旅行袋里寻找化妆包,然而就在我掀开一条牛仔裤时,指尖忽然碰到一个冰冷坚硬的金属物体。
我记得自己在收拾旅行包的时候只在里面放了日用品和几件换洗衣服,所以这是什么?
好奇心很快打败了对现状的不安,我用余光左右看看,确定前排的两个吸血鬼没有注意到我的小动作后,探出手臂穿过堆叠在一起的布料,摸索着把那玩意儿从帆布包最底下捞了出来。
一枚黄铜打造的圆牌躺在我的掌心,和西班牙银币差不多大小,正面的图案是一只展翅的鹰,背面雕刻着线条锋锐的字母。从外观上看它应该有些年头了,许多地方已经显出黯淡的灰色,但或许是前任主人时常把玩的缘故,铜牌上的每一处棱角都磨得十分光滑,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那是什么?”利昂低声问。
“防止秋后算账的贿赂。”我把那枚哈雷限量版徽章按在心脏的位置,长长吐出一口气。
那个偷偷摸摸的混蛋……他还欠我一个行李箱呢,可别想我这么简单原谅他。
我本以为这段前往意大利的旅程会很难过,考虑到一路上没有任何消遣,飞机上还有几个对我不怀好意的吸血鬼,但直到被一只坚硬的手掌推醒,我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睡着了。
一双慑人的血红色眼珠顿时占据了我的视野,饶是我睁开眼前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被那双色彩鲜艳的眼睛吓了一跳。
阿罗正伫立在我的座位前方,用一种令人寒毛倒竖的慈祥目光打量我,身后跟随着面无表情的马库斯。利昂缩着肩膀站在角落,在阿罗看不到的地方忧虑地频频望过来。
“你适应得很快,”阿罗用歌唱般抑扬顿挫的口吻说,“我衷心希望你也能很快适自己的新生活。”
我因为对方话中的寒意打了个冷颤。无疑他在暗示我被转化的事情,可即使只为了自己未来一段时间在沃尔图里的日子,我也不想在这个时间点触怒阿罗,只能继续装傻:“在吸血鬼之间生活对我来说不是什么新鲜事。”
“希望你能一直这样想。”
他直起身子,朝驾驶室的方向拍了拍手,伴随着发动机熄火时的嗡鸣声,飞机舱门缓缓向外开启。
我们离开西雅图时细雨绵绵,一海之隔的意大利竟然是个好天气。
飞机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