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体能虚耗,叶牧青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偶尔几次醒来,谌一祯都坐在床边。
他一天要打三瓶药水,即便是有暖气的房间里,也常常连带着整只手臂都是冷冰冰的。
谌一祯看着那些攀援在叶牧青手臂上因为冷热交叠而出现的青紫斑纹,皱紧了眉头,用被子盖住也好,还是双手捂住也好,效果甚微。
后来他想了个办法,充好热水袋,将手焐热,再用手抓住一截点滴管。
这样握着点滴管,一直打完了整瓶药水,他再用另一只手探了探叶牧青的手臂,终于恢复了正常体温,眉头的结才总算舒展开来。
中途护士过来换药水,顺嘴提了一句,“你可以把点滴管放到热水袋下面,不用一直这么握着。”
谌一祯压低声音告诉她,“热水袋压住,他睡觉不方便动,我怕针头弄疼他。”
叶牧青在反反复复的沉睡中度过了四五天,才恢复了正常作息。
他刚醒来时,谌一祯不在,施琦在,跟他说:“谌一祯去帮你联系整容医生了,留疤的事情别担心,你睡着的这几天,医生已经来看过你伤口的情况,不会有很明显的疤痕的,再加上一些手段,可以恢复到以前。”
“琦姐,谢谢你。”
施琦抿着唇,想了想要不要说出接下来的话,“是谌一祯,他一直在和医生讨论方案。”
“嗯。”叶牧青有些难过,更多的话说不出口,只能无意义地点头。
谌一祯再出现在病房时,带来一张纸,准确的说是一份合约。
他当着叶牧青的面,撕掉了这张纸。
他说:“你自由了。”
叶牧青心里发笑,他曾经极力想解除的这份合约,现在在他面前轻而易举变成碎片,可他已经失去了再去开始那段他所向往的新关系的勇气。
谌一祯将那堆碎纸片扔进床下的不锈钢盆,再点燃一根火柴扔进去,瞬间化为灰烬。
屋里弥漫着纸张烧焦的味道,谌一祯推开角落里的一扇小窗,他问叶牧青:“冷吗?”
叶牧青摇摇头。
谌一祯回到床边坐下,捧起他的右手看了看,手背上布满针孔,有些地方因为按压不得当留下了淤青,“对不起,刚开始按得太用力。”
叶牧青瞟了一眼手背,将右手从谌一祯手中抽走,放回腹前,与左手交叉叠握。
“今天让王妈熬了小米粥,你之前总说爱喝的,等会儿秦铮送过来。”谌一祯替他撩开搭在额前的碎发,“头发好像又长长了,上次还只到眉毛,现在都到眼睛了。”
叶牧青始终双唇紧闭。
他从前怎么没有发现谌一祯也会有如此话多的时候,在他耳边碎碎叨叨地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他们的角色好像完全跟过去对调,他成了那个倾听的被追逐者,而谌一祯变成了倾诉的追逐者。
就在叶牧青想连眼睛也闭上的瞬间,床头的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黑泽。
谌一祯也注意到了这个名字,他看了叶牧青一眼。
“喂。”叶牧青接起电话。
黑泽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他受伤的事情,“牧青,你没事吧,我听说你受伤了?”
“没事,谢谢。”
“怎么回事啊,我听到好几个版本了,说什么的都有,还有说是因为谌一祯,就之前来片场的那个。”
听到黑泽的话,叶牧青下意识看了看谌一祯,却发现对方也一直注视着他,两人目光交汇,他赶紧扭头看向一边。
“不是什么大事,以后有机会跟你说。”叶牧青故作轻快。
“那你现在是在医院,还是在家,要不我去看看你。”
“不用了,真的谢谢你,等我好了,改天一块儿吃饭。”
成年人世界里的改天,就是不知道哪一天,也或许根本没有这一天。
这是叶牧青目前唯一能想到可以搪塞他的话。
“那好吧,你好好休息,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就跟我说。”
“嗯,谢谢。”
电话挂断后,谌一祯问他:“你跟黑泽一直有来往吗?”
叶牧青沉默,低头摆弄手机。
“牧青,你说说话好不好。”谌一祯已经可以说是低声下气,“黑泽他……”顿了顿,他还是决定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他喜欢你,你知道吗?他看你的眼神,就像……”
就像你那时候看我一样。
谌一祯打住了,他没资格继续说下去。
叶牧青终于抬眼看他,语气淡然,“你有未婚妻,也有心上人,就不要来管我的生活了。”
“我没有。”
“是没有未婚妻,还是没有心上人。”叶牧青注视着他的脸,“哪个都不是。”
“没有未婚妻,那是老头子和胡双双的爸爸定下的约定,老头子死了,约定失效了。”谌一祯伸出手,想摸他的脸,叶牧青躲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