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白虎么?我倒不这么觉得。”黄溯回状似无意的眄了一眼仍在幼稚着推搡与争执的兄弟二人,在对方不及回答前,问白元奉,“这算什么?是你的童心突然泛滥了,还是根本就是在借故放走李渊清?为什么?要知道当务之急,本该是拿住青城掌门或者是青城的其他什么人,然后强迫青城山的那些人率众离开。这才是不折损我们的人力便能达到的最佳效果。你倒好,反而有闲暇在两个无名小卒身上多浪费时间。”
“借故放走李渊清么?”白元奉望着迫不及待骑马离去的背影,蛮不在乎的笑,“其实我倒是挺欣赏这位淳朴得近乎天真的老人家的。更何况,”他看着滚作一团的兄弟俩,发自肺腑的朗笑道,“没听见对方正表示不服气么?‘要学会听取民意顺从民心啊!’——如果我没记错,这应该是你前日才刚对我说过的话吧?”
“你……”黄溯回一时气结,竟突然想不出该说些什么话才能真正说服白元奉。他也望向那道远去的青蓝背影,苦笑了一下,忽然就静默了下去。
此时,对面的两兄弟总算是暂时的分出了胜负。
申宁昆总算是挣脱了哥哥的禁锢,重新又爬了起来。他用发现了新奇事物的稚儿的目光带着好奇的盯着白元奉,见白元奉仍静待着等着听自己的回答,虽然还是稍微有一些紧张,但明显是比之前的胆子更大了起来。于是玩世不恭的笑着回答道:“我倒是真的有个公平的好主意。咱们一对一单挑……”冷不防被他哥哥从背后冲上来,反别单臂,一个过肩摔撂翻在地,当即“哎呦”了一声。
申瑞昆压着弟弟的单臂仍不撒手,气喘吁吁地立刻接过弟弟的话尾,试图帮他拐回正途那般,一板一眼的补充道:“我们不知道也不敢做这个主,更何况以我们的身份,大概是没资格开口谈及这个话题的吧……”
但就连他也没能够将想说的话说完整。因为自他们兄弟两人的身后突然钻出了一个瘦高个儿——是浮云洞的吴呈一。
吴呈一神出鬼没的一冒头,二话不说,一手拎住一人的后衣领,将兄弟俩二五添作十,一齐自半山腰丢了下去。
他一边旁观着小兄弟二人滚雪球似的一路惨叫着从砂石山滚落下去,一边仍面无表情的又缩了回去,连一句多余的解释都没给。
不过,在他隐蔽的地方,有微不可察 的箭杆相撞轻擦过箭壶的沙沙声。
黄溯回皱眉,再三思忖,还是忍不住开口提醒:“对面埋伏了人。”他半眯着眼睛望向晴空,就像是正在享受阳光洒落在脸颊的感觉,又好像是正在对着空气自言自语。自始至终都没再看过白元奉。
白元奉倒是极自觉的应道:“我知道。”
他回答得有些许的漫不经心。仍是一路注视着——那对儿滚落至山脚的小小泥球,互相搀扶着爬了起来,又互相替对方拍打着身上的尘土。其中一个还抬起头看了过来。最后,像两名囚犯似的,耷着头、垮了肩,被不知什么门派的成年壮汉用手推着走——白元奉自喉间逸出一声轻笑。
转而移转开视线,声音恰到好处的能让对面的人全都听见,意有所指的含笑又续上了申氏兄弟提到的话题,感慨道:“有如此多的——矜持斯文又懂礼节的前辈们在,确实也轮不到两个晚辈来拿主意。”
他说完,以极具嘲讽意味的笑声来结尾,便不再看众人,揽着陈染怀又回了大帐。
黄溯回紧跟着白元奉一同折回了帐内。他未等白元奉坐下,便似自己以及先想明白了那般,边皱眉思考,边缓慢的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我好像是有些懂了。你莫不是担心我说的那个方法赢得太过容易,会给对方留下我们柔弱可欺的印象?——你是想一次性解决所有的麻烦,令对方彻底的心服口服,从此以后都不敢再犯?那你究竟打算要怎么做?”
白元奉并没有急于回答他,而是扶着如同木偶般僵直的陈染怀坐了下去。
陈染怀挣扎着想开口,也想站起来,但他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用愤怒的眼神死死的锁着白元奉。
白元奉迎着他的怒意,开口:“小惩为戒。放心,一刻钟到了,xue道自然会解开。”说完,像是生怕不能更添陈染怀的怒火般,刻意补充道,“现学现卖,刚才从你师父那里偷学的技巧,没想到一试之下,竟也真的能制住你。可见——青城武学果然、真的是、博大Jing深啊!”
他又将那个装有李铭世人头的木盒和“莫离”宝剑重新放回了陈染怀的怀中,替他抱好,讥诮的笑:“人荒马乱的,可要当心,别再惊扰到了令师兄的匣中亡魂。否则,下一次,恐怕就不会再有像这次这般的好运气了。”
他将该说的话一口气全都说完了,这才一掀黑色披风,重新又坐回了宝座,双腿一叠,向后一靠,方支颐开口问黄溯回道:“你刚才说了什么?我没有听清……”他见黄溯回也不接话,只Yin沉的冷笑,忙连连敲着眉心,装出低头沉思的样子,“哦”了一声,“好像是想起来了。你问我想怎么办?”他并不先说出办法,却忽然一笑,“年龄大了,记性也跟着变差了。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