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星叙坐在亭椅上,冷得直打哆嗦:“小舅,我觉得美是挺美的,就是有点儿冷。”
萧翎扑哧一笑:“那我们回家。”
孟星叙环抱住自己道:“别别别,你看吧,难得来一趟。别让我败了你的兴致。”
萧翎坐到他身旁,把他冻得通红的手拢在自己的手间,呵了几口热气。孟星叙盯着他,脸热得比手还快。
萧翎握着他的手,背靠亭椅:“等我老了,我想辞官去玉林山上隐居,学着陶潜‘种豆南山下’,也不知此生是否有这个机会了。”
孟星叙道:“我陪着小舅。”
“你不要你的家宅美妻了?”
“我不在乎。”孟星叙说,“富贵权势生不带来死不带走,何必纠结。至于美妻……我想我不会成亲。”
“为何?”
“我的心上人芳兰竟体、金相玉质,可我这一生都无法得到他。”
萧翎唇角微扬:“说说是谁,小舅给你做主。”
亭间燃着柴火光,孟星叙的脸半明半寐,星目里有微亮:“你真想知道吗?”
萧翎望了他半晌,眼中有暗光流动,微妙的情绪一闪而过。他到最后也没作答。
“我从前一直想要二哥在冬夜陪我看一次雪,只可惜分浅缘薄。谢谢你,星叙。”萧翎松开他的手,道,“天冷,回家吧。”
他们便熄了火光,收整物什回去了。
孟星叙想萧翎那么聪明,一定已经猜到了。那句“分浅缘薄”,就是说给他听的。萧翎没有戳破,什么也没说,便已昭示着这一段感情的无疾而终。
孟星叙觉得心里有些难受,心总是一阵阵地发疼。而当他躺在床上闭上眼时,睡意迅速席卷而来。他竟然感受到了解脱。
他早知会是这种结果,于是自己挥剑斩了念想,彻底死了对萧翎的心。他想,明日醒来,过往种种便烟消云散。今后只将萧翎当小舅看待,不作他想。
孟星叙想,就到此为止吧。
孟星叙最后一次告诉自己:到此为止,忘了对萧翎的全部感情。
自此孟星叙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读书与习武上,不曾懒怠。一是为了离开萧家,割舍掉所有念想;二是为了替自己寻一个出路,朝中武将多出观澜是不可否认的事实。他相信萧翎为他做的选择。
很快到了这年年底,孟星叙到观澜书院去考校了一回。有机会入观澜考校的学子并不多,因此是当日出的榜,孟星叙的文试只能算凑合,但武试名列前茅,他还是被挑中了。
孟星叙迫不及待地想将这个消息告诉萧翎。他坐马车回萧府时天色已晚,家仆却告诉他萧翎还未归家。
孟星叙站在寒风刺骨的街口,看到酒楼的马车在不远处停下,送萧翎回来的男人在走至墙下时揽了他的腰。
孟星叙看不清萧翎的神情,只看到那男人缓缓低下头似乎是要吻他。
孟星叙宛如从头到脚被泼了一桶冷水。他以为一切都过去了。他天真地以为萧翎答应了他不再自甘堕落,就会信守承诺,不再与这些人往来。
如今看来,萧翎反倒是变本加厉了。
孟星叙捏紧了拳头,一个箭步冲过去,往那男人的脸上砸了一拳,把那人打得踉跄了两步。孟星叙说:“你算个什么东西!谁让你碰我小舅了?”
男人生得高大,伸手抹去了嘴角的血迹,桀骜Yin鸷的一双眼望向萧翎。他似笑非笑道:“这就是你外甥?”
萧翎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你外甥,那就是孟将军的儿子。果然不同凡响。”他又道,“是你外甥我便不计较了。你外甥像你,有脾性。”
男人说:“那我先行一步,明日再相见。”说罢转身朝着马车方向而去。
孟星叙憋了一肚子火,看了萧翎一眼,什么话也没说,转身赌气似的朝萧府快步走去。萧翎跟在他身后,也一声不响。
赶着马车的酒楼小厮喊那男人“小孙将军”,问他是否回孙府。孟星叙猛地停下脚步,回过头去,看着那人登上马车。
“孙盛”这两个字如烟花爆竹般在他脑海中炸开,震得他眼前发黑,脚下发软,双耳几乎失去听觉。
他生平第一次有这种感觉,是在得知阿爹战死的时候,第二次便是那日听到跟萧翎往来的人是孙盛。
孟星叙听见自己问道:“那是孙盛?”
萧翎轻“嗯”了声,半晌没听到孟星叙的回应。他抬头对上孟星叙含恨的目光。
那目光里藏着冷剑,藏着冰刺,可怕得让他浑身发凉。
“你为什么会跟他在一起?”孟星叙全身都在颤抖,他握紧了拳头,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哑着嗓子问道,“你为什么要跟害死我父亲的孙家人纠缠不清?”
过去的痛恨与屈辱翻滚而来,如刀子剜着他的血rou。孟星叙红着眼眶,指着马车行走的方向道:“孙家害了你的阿爹,害了你的兄长,你口口声声说萧家于你有恩,为何如今还能曲意逢迎?你到底有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