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章棹赶在天亮前溜了回去,还塞给了骂骂咧咧的门房两个铜板。
他蹑手蹑脚的往偏房走,路过赵忆同房门的时候顿了顿,又想起他昨晚的态度。
虽然知道他现在一准儿没醒,但还是犹豫着推开了房门。
他站在门口望向那个大红酸枝雕花架子床,却倏的定住了。床上的人睁眼平躺着,听见动静侧过头来,平静的看着章棹。
章棹:“.....少爷,您这是起了....还是没睡?”
少爷不说话,默默的转过脸去。
章棹看他闭上了眼,这才合门出去。
他往脸上系了块白布,把他那一亩三分地大概清扫了一番,虽然是奴仆房,但到底是大户人家,除了没他和大树的房间敞亮,其他的东西都还算全活。
惦记着管家说的事,收拾个差不多就想着去看看少爷。他不像打小被赵府买回来的奴才,不必跟他们一样每天有相对固定繁琐的一套活,相对来说还轻松了些。前提是他的主子不折腾。
他好歹记得敲了个门,在外边喊道:“少爷,起了吗?”
里边没人说话。
意料之中,章棹觉得他什么时候能乖乖回话才奇怪。他推门进去,往床那儿一瞧才知道,这下不是故意不搭理他,这少爷是压根没醒。看了眼墙上的钟,八点半。
他退出来,自己去下人饭厅吃了饭。又在赵府西边小范围的晃了晃,发现这家比他想象中还大。他在房屋后边的西南角发现一个石阶,沿着石阶一直走,恰好能通到花园。脚下是两条崎岖的小窄路,他这会儿已经有些掉向了,就随便选了右边的一条迈出去。走了半天在前方发现一个山洞,那洞口杂草丛生,还有些深深浅浅的水坑,就没往前走。
章棹原路返回,到了屋里发现赵忆同已经起来了,正坐在窗户边的罗汉床上揉脸。
他拿铜盆去外边打了水,搁在洗脸架上,道:“洗漱吧,少爷。”
少爷慢慢的走过去,伸出一根手指沾了沾水,嘀咕道:“好凉。”
章棹翻了个白眼,假装没听见。
赵忆同也只是抱怨了一句,没再多说什么,就用凉水洗了脸。
章棹在一边把茶煨在三更鸡上,突然想起来什么,又看了看墙上的表。这会儿已经10点多了,他心虚的咳了一声,“少爷,饿吗?”
赵忆同背对着他擦脸,并不说话。
章棹心说不吭声正好,就当你不饿。他抬脚刚要出去的时候听见身后人说:“饿。”
“……”
他有些无奈的说:“那再坚持坚持,还有半个时辰就能吃饭。”
站在面架边的人皱眉看着他,是很轻很平的蹙眉,章棹突然想起了昨晚,昨晚他也是这样不大乐意的看着自己,却是能被章棹识破的纸老虎,内里依旧无害。这会儿就连纸老虎也不算是,完全就是一只有些烦躁的小nai猫,就算把手伸进它嘴里都不会咬你的那种。
章棹虽然打心底里不服管教且戾气不小,但也是想把这份来之不易的活儿做好的,再说他又不傻,好歹都能认清,没必要为了反抗而反抗,那也太蠢了。
他做出恭恭敬敬认错的模样:“少爷,我的错,我今儿早上看你没起,就先去做别的事了,把这茬忘了。”算起来这大少爷已经连续两顿没吃饭了,也算给体会了一把他们穷人的感受。
二少爷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脸一拉,:“你又忘了!那你就去找管家领罚吧。”
章棹:“……”
管他娘什么屁话好歹,爷爷现在就想揭竿而起,让你见识一下拳头的力量。
他在开口骂人之前忍了忍,道:“领罚就算了吧,我这才刚来第一天,什么都不懂,您多担待一些吧。”
少爷并不想担待,强硬道:“不行。”
章棹把杯子“啪”的一下拍在茶几上,“爷爷长这么大就没叫人从手里捞过出钱,再说你自己有手有脚,没人去拿,你自己就不会去找吃的?哦那可能还是不太饿,人饿极了可是什么事都能做出来的。”
二少爷看着他,胸口微微起伏,“你怎么不讲道理?”
“你见过混混讲道理吗?”
赵忆同脸都红了,憋了半天才大声道:“我去告诉管家,让他把你关到柴房…没人给你送吃的。你……给你膝盖里打钉子,你再也…再也走不了路了。”
“吓死我了少爷,您赶紧去跟管家说吧。”
赵忆同气鼓鼓的就要往外走,章棹忙拉住他,“哎你真去说啊!”
赵忆同甩开他,“谁让你犯错了!”
“行,”章棹抹了一把脸道,“我签了契约,一时半会跑不了,与其让管家往腿上钉钉子,当一个残疾人,我还不如自己先了断。”
他把那个半碎的被子往桌子上狠狠一摔,感觉到身边人呼吸都定住了,他悠悠的捡起一个碎片,“先把你杀了,再自杀。”
“你…”二少爷被气得说不出话来,睁大眼睛看着章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