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下敲门声后,宋晖试探性地推开了谢嘉言的房门。
谢嘉言趴在床上,看都没看他一眼,“滚。”
“……你今天不写作业吗?”公事公办的,宋晖还是问了一句。
谢嘉言穿着件浅蓝色的睡衣,上面有些幼齿地画了些白云,再配上他那稍稚嫩的巴掌大的脸,唇红齿白,看上去就跟个半大孩子似的。当然,如果没有那过于明显的厌恶的话和过于突出的黑眼圈的话,那看上去还是很讨人喜欢的。
“关你屁事。”谢嘉言坐直了,抓过旁边的ps4就开始玩。
男生细碎的刘海垂下来,手跟着眼睛一起动,灵活地Cao控人物,看上去根本没把前两天发生的事情放在心上,只是个没心没肺的纨绔而已。
宋晖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笑。
他读书晚,比起同级来大了一岁,而谢嘉言又读书早,小了一岁,所以这样算来谢嘉言小他有差不多两岁。这样的年龄差说声“弟弟”也不为过。宋晖很早就懂事了,面对心理年龄不知道有没有老家会喂猪的小娃娃大的谢嘉言,很想把他当弟弟看待。
身在福中不知福说的大概就是谢嘉言这样的人吧。
“你也该懂事了。”宋晖说的跟谢秉权一样。
谁知道这句话正好就把谢嘉言的炸药桶给点着了。谢嘉言直接把游戏机扔到地板上,也不管它多少钱,直接地就是大少爷脾气上来,“懂事?哦!什么都听你们的,都按你们说的去做就对了是吧?要我这么乖还不如养条狗算了!”
又不知道是在骂谁,“家也不回来,整天就在外面做生意!我们家又不缺钱!”
宋晖苦笑,养这么一个家要花多少钱谢嘉言恐怕一点概念也没有。先不说这t市的消费水平,单看每个房间都自带冰箱每个月三万块钱电费,冰箱里三天更换一次的“存货”,那就不敢再算下去。
谢嘉言却还在骂,也不管有没有人在听,一会儿说谢秉权,一会儿说付靖媛,都是直呼其名,半点尊重不讲,宋晖还愣了一下才知道原来谢嘉言他爸叫谢秉权。
再说下去就可以从小时候一件芝麻绿豆大小的事情开始清算了。宋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他想倾听一下谢嘉言的心里话,但是感觉听别人的家事好像真的不太好……
正犹豫着就听到谢嘉言有些压抑的哭声。
开始时很小声,抽抽搭搭的,然后就渐渐大了起来,意识到自己哭出声之后谢嘉言就鸵鸟一样地把自己的脸埋在枕头里,哭一身就被噎一下,吸一下鼻子。
宋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有男生在自己面前哭过。
男儿有泪不轻弹,生活再苦也要继续下去,他习惯忍耐接受,然后扛着,一点一点改变。但是这样“认输”一样的方式,他却从来没想过。
这时候是不是应该过去给他一点安慰比较好?宋晖想。
于是乎,他也就这样做了。一步两步的,他慢慢地朝那个埋在枕头里的男生走过去。
略微僵硬地轻拍了下谢嘉言的肩,察觉到他的哭声猛地停了之后,宋晖惊觉自己做得似乎有些失礼。但是那时候看谢嘉言哭得那么惨,不论男女用词,说是梨花带雨也不为过,跟白玉上沾了水珠一样,惹人怜爱,他就鬼使神差地走过去了。
“你怎么还在?”谢嘉言拿了纸巾猛甩了几个鼻涕,拿红肿的眼睛看着宋晖。
那眼睛应该是带怒的,宋晖想,可是他却偏偏觉得好看。琉璃般剔透的眼睛浸了水,一眨不眨地看着你,像是误入人境的鹿,只有不经事的天真纯净。
“……我安慰一下你。”宋晖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不知道为什么。
“要你管?”谢嘉言拿手推开宋晖,并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这副模样。
谁也没有想到的是宋晖就这样顺势抱住了谢嘉言。
两个人对眼下这情景沉默了足足十秒钟。
谢嘉言还没跟谁这么亲近过。自从自己有了那难以忍受的叛逆期后,他爸他妈都不管他了,挨着一起的时间都少。至于别的,他有过女朋友,那都是年少气盛追赶chao流的事情了,学姐倒追,一句话拍板,他并无多少感情。
然后就点头,牵手也是她主动的。初中校服上面说不定还有她为了宣示主权写的什么两人名字外加“1314”,也不知道这印记有没有随着洗衣机的转圈淡去。大约是受不了他太木头,那个学姐没多久就跟他分了,他当时还觉得有些可惜来着。
至于宋晖,那完全就是下意识的。宋晖本来打算只把向他挥来的手给抓住,谁知道谢嘉言这么弱不禁风,一扯就能把整个人给带过来。他没有想过是自己每逢假期就帮家里干农活的原因,反倒怪起城里人普遍的“手不能抬肩不能扛”来了。
谢嘉言被这饱含着男人味儿的气息一围绕,就有些莫名其妙的不自在起来。宋晖身上当然是不可能有什么男士专用香水的,也许只有简单的洗衣粉味道和一些他的汗味,混杂起来竟然感觉不坏,还确实有点特别。
谢嘉言身上是什么味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