恺凡记得阿远很怕冷,大冬天总是手脚冰凉,最可气的是这人总喜欢搞背后偷袭,把冰棍儿一样的手溜进他的脖子里,冰得他浑身战栗。
可是瞧着阿远那张清隽又无辜的脸,恺凡就忍住了,待他的手暖和一点了,才把阿远的手拿开。没人的时候,恺凡会把阿远的手揣自己兜里,十指相扣的姿势,仿佛要共赴天荒地老。
其实在北大医学部上学那几年,周围没什么人议论恺凡的性取向。一是他这个人看上去的确正经,家世又好,相貌品行样样挑不出错,周围人就觉得,恺凡瞧不上院里的姑娘也正常。再者,阿远真的很听话,从来不仗着他耀武扬威,不管是出去打球,还是闲下来逛书店,阿远从来都是规规矩矩的。
到后来,恺凡从书架的缝隙看到阿远专心致志地翻阅着什么,还刻意跟自己保持了一个书架的距离,他的心一下子就疼了,多看阿远一秒就受不了。
从书店出来时,恺凡的眼圈都是红的,把阿远撇在身后。
阿远在后面追着跑:“恺凡,你怎么了?”
公交站处站满了等待上车的人,男女老少都有,喘口气都能白雾直起。
恺凡停下脚步,看着阿远的脸颊被吹红了,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没怎么。”
阿远手里抱着几本钟爱的摄影大师作品集,喘着气说:“你骗谁呢。”
俩人顺着人行道往前走,路过附近的公园时,恺凡说:“进去逛逛。”
阿远在后边抱怨:“我特么快被冻死了!”他真是不明白钟恺凡大冬天抽什么风,非要来寒风凛冽的公园里受冻。
说是这么说,阿远还是硬着头皮跟上去了。公园不大,西南角栽了一片黄腊梅,枝条在寒风中发颤,纵使这么寒意深重,那腊梅开得极其灿烂夺目,一朵朵藤黄的花瓣悄然绽放,有的还带着花骨朵,可是香气淡然而悠长,似乎要将这冬日紧紧包围。
待走到避风口处,四周都没什么人了,这时候遛弯儿的老大爷也该回去睡午觉了。恺凡站在走廊的尽头,朝阿远伸出双臂,“过来。”
阿远鼻尖一酸,原来恺凡是想抱他了。对于他们这样的恋人,社会的容忍度没那么高,做什么事情都得小心翼翼,以免惹人非议。
两个人拥抱着,背风的地方让人觉得浑身都暖和起来了。恺凡闷闷地问:“阿远,跟着我委屈吗?”
阿远与他对视,目光清澈,“不委屈啊,好好儿的说这些干嘛。”说着,他侧过了脸,似乎不太愿意说这么悲伤的话题。
说起来,最开始是恺凡追的阿远,所以他总是为此而心怀愧疚。
尽管那时候恺凡很想给承诺,说绝不是逗他玩儿,是真的动了心,要认认真真走下去。但是阿远从来没问过他关于以后的事情,或者问他家里怎么样。
恺凡握住他的后脖颈,声音带了点哽咽:“阿远,你好傻。”
“傻人有傻福,嘿嘿……”他蹭在恺凡肩头,美滋滋地说道。
岁月悠长而婉转,现在想想,那时候伤春悲秋与如今的惨烈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
命运把一个又一个的炸弹埋在后边,等待着他们粉身碎骨。
钟恺凡收回思绪,中午简单吃点了,下午开始查询与宋阿姨病情相似的案例。护工给他打了电话,说这两天宋阿姨的状况还算好的,一切正常。他稍稍放了心,又嘱咐道:“有什么事随时跟我打电话。”
待下午五点多的时候,天色暗了下来,钟恺凡穿好深灰色羊绒衫,外面套了件黑色的中长款大衣,扣子敞开,能看见雾霾蓝的衬衣领口。拿好桌上的车钥匙和手机,他便出门了。
虽然是奔赴鸿门宴,钟恺凡的面子功夫还是做得有模有样,后备箱里摆着他之前准备好的庐山云雾茶,包装朴素低调,老爷子就爱喝这口,平常茶叶又入不了眼,只能投其所好。
车子开到父亲所住的小区已经临近七点,这时候不早也不晚,免得还要忍受一群人惺惺作态。车子熄了火,暖气也止住了。手机‘叮’了一下,是阿远发来的一条微信,说着不痛不痒地话。钟恺凡心里一暖,直接发了条语音过去:一切都好,你安心工作,等你。
说完,他便将手机调至静音模式,推开车门,往家门口方向走去。
防盗门是虚掩着的,钟恺凡这还没进屋呢,远远地就听到了钟子铭的声音:“姨夫,您这茶具不错啊。”
钟鼎恒语气散漫,笑着答:“不是什么好东西,喜欢就拿去。”
空气里透着愉悦的笑意。
察觉到门外的声控灯亮了,阿梅探头出来,眼睛忽然亮了亮:“恺凡到了?”说她连忙转过身,兴冲冲地喊:“钟先生,恺凡来了!”
说着,她连忙把恺凡拉进屋,脸上带着憨实的笑意,显然有些不知所措。钟恺凡只觉得阿梅热情的有点过头,从前到没觉得她这样热忱。
瞥见钟恺凡手里还提了个礼盒,阿梅连忙擦了擦手,生怕玷污到恺凡似的:“回家了,还带什么礼物?”
“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