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远洗漱完才九点多,可能是昨天晚上睡晚了,一挨枕头,他就倦意来了。恺凡倒是Jing神好,靠坐在床头看书,是一本放在房间内、被顾客们翻旧了的《狼图腾》。
林远半眯着眼,扯下他手中的书:“这么好看?”
恺凡的确有阅读习惯,只不过这两年工作繁忙,他越来越没有时间看专业以外的书。放在手边的书,他忍不住拿起来看。
钟恺凡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也不恼,掖了掖他的被角:“你先睡。”
林远露出脑袋,一双眼清亮无比,短发乌黑而凌乱,让钟恺凡瞧得一怔,忍不住用掌心挡住他的视线:“睁那么大眼睛干嘛?”
林远气呼呼地挥开他的手:“我又不是死不瞑目?你干嘛叫我闭眼。”
钟恺凡眉宇凝重,发现林远这个人真是口无遮拦,语气不自觉加重:“少说这种话。”
空气骤然变得沉默,林远知道自己无意间的玩笑,戳中了恺凡心里的伤疤。恺凡现在听不得任何关于死亡、不幸的字眼,要不然也不会在白天祈福许愿。
一个无神论者,也算是跟科学知识打交道,变得开始相信命运这种不按套路出牌的玄学,时间真的会改变很多东西。
台灯的光线恰到好处,住宿的地方靠近街头,隐约听见楼下喧嚣的声。以前他们俩对噪音的忍耐度都很低,甚至说过以后要去深山老林常住的话。现在想想,能靠近人间烟火、聆听别人的喜怒哀乐,是一件多么踏实而朴质的生活。
良久,阿远忍不住问:“恺凡,你后悔放弃医学事业吗?”
医学是恺凡付出长达十年的事情,已经根植于他的生命,这个职业把‘严谨’二字刻在他的骨子里,那是恺凡生命中最引以为豪的光芒。换位思考,如果叫自己往后都不跳舞了,会是什么样的心情。但是阿远默默地想着,如果是为了恺凡,他愿意试试,毕竟总有办法谋生。
听见他这么问,恺凡终于放下书,“怎么了?”
阿远缩了缩脖子,“我是替你觉得可惜。”他想起恺凡刚才给自己理疗的手法及力度,控制不住地想到,如果恺凡继续从事了医学事业,能把这种专业技放在更多人身上,更进一步发挥自己的价值。
恺凡揉了揉他的头发,“想什么呢。”末了,他语气平和地说道:“人总要做出选择,不能什么都想要。”
阿远抬起头,眼睛亮亮的,“那你想要什么?”
恺凡忽然沉默了,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呼吸变得沉重,“你自己想。”
林远撇嘴,闷闷不乐地说:“什么都要我自己想。”
“我对你怎么样,你自己心里没点数?”
林远据理力争:“我就是不知道,你就从来没说过你爱我。”
恺凡的脸抽搐了两下,一脸抗拒的样子,十分恼火地说:“我发现你就是没事找事。”
林远在被子里乱动,恺凡受不了他这么闹腾,“你再动你给我出去。”
这下他彻底老实了,林远知道恺凡从来都是说一不二,不像自己,说出来的话跟放屁一样,随时会变个味道,因为有时候会放彩虹屁。
被子里混着一股药味儿,这下林远连彩虹屁也吹不出来了,他悻悻地说:“我感觉自己好像突然就七老八十了,浑身都是膏药的味道。”
钟恺凡的目光停留在泛黄的书页上,轻笑出声,“你才多大年纪?还七老八十?你真该去医院好好感受一下生命的挣扎,好好珍惜现在拥有的一切。”
林远没理会他的说教,只是兴致冲冲地问:“恺凡,你说我们俩八十岁在干嘛?会不会牙都掉光了?”他凑近了接着说:“我那时候应该吃不动很多东西了,你还给我剥虾球吗?”他眨了眨眼睛,一脸认真地看着恺凡。
恺凡耐心地说:“剥,剥一辈子。”
心里刹那间炸出烟火,璀璨而绚烂,烫得人只想流泪,林远的眼泪控制不住地在眼眶里打转儿,他小心翼翼地说道:“不用你给我剥一辈子,偶尔就好了。”
恺凡听不得这种话,伸手把阿远捞在怀里,轻拍他的后背,“阿远,把现在的生活过好,其他的交给时间,有时候做太多预设未必是好事,你会活得很累。”
“我本来就活得很累。”他一脸憋屈地说道,只有在恺凡面前,他才能表达真实的情绪。
恺凡吻了吻他的额头,“人生的痛苦本来就多过快乐,你要想开点。”
林远吸了吸鼻子,情绪缓和了些,叹了口气说道:“只要还有向往的驿站,就算没有尽头又怎么样呢,人活着,有时候是为了心里的念想。”
只要恺凡还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静默守候,他永远都有走下去的勇气。
如果说妈妈是自己的责任,那么恺凡就是自己的念想。
屋子里变得静悄悄的,阿远实在是困极了,歪在恺凡身边睡着了。恺凡看了《狼图腾》的前两章,对故事来了点兴致,可惜时间不早了。睡前,他翻看手机里的邮件,肖正的确帮他拦下了不少工作,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