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铭愣了一下,突然意识到裴音的排行是十六。
既然这位裴小门主说了不让进,那即便是陆铭也无计可施。
裴门规矩如此,没道理为他破例。
裴易和裴晨还有同门等着,向陆铭道了歉便一同离开了。陆铭却不急,裴门的千鼎阵是出了名的,他虽然暂时进不去,观赏一下总是可以的吧?
这大阵是静静安置在思归谷周围的,外土能做到一毫不侵,领地亦是一寸不让。陆铭迎着光仰起头,竟然能清晰地看见灵力不断从半空汇入钟罩形状的结界中,再向上下两个方向有序地流淌,直到向上汇成顶,向下返入地。
如此Jing确而耗费巨大的阵法,平日里最主要的作用竟然就是做结界?
开什么玩笑……这种杀鸡偏用牛刀的做法,分明是赤裸裸的炫富嘛。陆铭默默腹诽着,很手欠地戳了一下大阵透明的壳。
惊魂一刻就此诞生——
他的手穿过去了。
什么???陆铭顿时就懵了。不是说这玩意儿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没许可啥啥都别想进的吗?这又是什么?
——可是他先前分明看到飞鸟撞在结界上摔下来了的。
陆铭到底是不信邪,又戳了几次不说,最后甚至整个人都穿了过去……
完全没问题,来去自如。
正当陆铭虚虚摸着结界自我怀疑的时候,他身后不远处传来了一声带着疑惑的问询:“这位……道友?”
陆铭回过身,看清来人的样貌后心里什么也没关注,先赞了一声“美人”。
雪肤乌鬓,纤腰明眸,这样的词放在此人身上竟是再合适不过了。
他好歹也算江南塞北走过一遭的人了,如此令人惊艳的男子却仍可以说是头一次见。
是不是男生女相他管不着,美人就是美人。
不过,当“徐萧”这个名字从对方口中报出来时,陆铭就不觉得惊讶了。
“天下清颜,徐氏其半。”徐萧的本家余杭徐氏,原就是以盛产美人出名的。
而他眼前这位徐美人说来也是位奇人。本月以来,徐家少主徐萧叛出家门弃医从药的奇闻早已闹得人尽皆知,有段时间甚至超越裴音动向成为仙道最大茶馆谈资。
按理说医药不分家,徐萧从医修转成药修应当不算件令人惊奇的事。
但他从徐家转到裴门,那又是另一码事了。
先不说他身为徐家长房独子叛出家门是何等大事,徐家与裴门一个Jing于医术一个专攻药理丹书,从基础心法到法器都有所不同,其实与从头开始也没什么差别。
对此陆铭只能说裴徐两家不愧世代姻亲,连瓜都是一起吃的。
就在陆铭思绪纷飞的同时,徐萧细细地将陆铭上下端详了一遍。
罩纱斗笠,白戎衣,比裴易还要高半个头,剑修。条条都与裴易所说可疑人士相符。
“肯定不是裴门弟子的可疑人士顺利进了结界”这个认知实在是太过震撼,以至于徐萧一时间除了例行客套外竟说不出别的话来。
两人一时相对默然。
陆铭有点尴尬,退了一步又出了结界:“徐道友,贵门的阵法……是不是出了点小纰漏?”
徐萧心说我也很想知道这个传说中的无敌大阵是不是出了什么“小”纰漏。
沉思了一会儿之后他从袖中取出传音纸鹤,用灵力在纸鹤上写明了情况,一挥袖送了出去。
“道友可否稍候片刻?”徐萧笑着看向陆铭,眼角泛着桃花颜色,越发衬得他眸光滟滟,平添了几分笑意在其中。“此事还需同裴小门主报备一声。”
陆铭当然没有疑议。
思归谷内传信,实在也没多少距离。不过一盏茶功夫,小纸鹤便悠悠从空中飘了来,恰落在徐萧的手心里。
徐萧展开纸鹤迅速浏览了一遍,低着头蓦地微微一笑,随即将纸揉巴揉巴塞进了袖子里。
“裴小门主有意与道友一会,”徐萧笑着侧过身道,“不知道友可否赏光?”
裴音要见陆铭,陆铭又哪有不同意的理。可谁知他真的站在裴音屋外,竟已是小半个时辰之后了。
倒不是说裴音住得有多远。思归谷就那么大,陆铭站在谷口便能遥遥望见半山腰上那间白墙黛瓦的屋子,只道方便得很。
——对裴易这样走惯了的裴氏子弟,那确实是方便得很。陆铭嘛……就难说了。
走到山脚下陆铭才发现这是个阵中阵,一脚踏进去灵力顿时被压得死死的,一点都用不得。山看着不高,路却难走,窄就不说了,弯弯曲曲凹凸不平,两侧枝桠横生,和平常山间小道几乎没什么区别。
徐萧走着走着就得慢下来等他一会儿,倒像他多娇弱似的。
“裴门不修路的吗?”第无数次避开身侧树枝后,陆铭叉着腰忍无可忍地问道。
徐萧愣了一下,“扑哧”笑出了声。
“裴门不是不修路,修的不是这条路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