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在裴易,不,在大多数人眼中,裴音和陆铭似乎都一直是说不上亲近的。
而这样的不亲近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
毕竟无论是从出身、习惯还是性格上来说,裴陆两人都可以称得上是天差地别——
这样怎么能亲近得起来?
况且从陆铭第一次踏入裴门起,裴音好像就和他不大合得来。
彼时陆铭已经年将弱冠,独自从魔道南下。说是拜访亲友,实际上就是投奔后台。
他的目标具体来说应当是是广陵裴氏。但裴家开门授业十余年,已然向宗派演化,又因为裴氏世居思归谷,所以裴家逐渐世称思归谷裴门,广陵裴氏之名倒不大为人所提起了。
不巧那年裴音的父亲裴凛被推选为仙道共主,正在仙京无法抽身。裴音以二八之龄代任门主之位,短短半年间便闻名遐迩,只可惜不全是好名声。
夸他的人认为他行事雷厉风行以理服人,骂他的人指责他不近人情刁钻古怪等等等等。
虽誉载天下,亦谤满九州——如此情形出现在一个不到十七岁的少年身上,一时间倒也成了奇观。
当时陆铭初至仙道,不大明白其中关窍。茶余饭后的闲谈他倒听了不少,只觉得流言蜚语未知真假,听听当消遣罢了。
——裴音究竟如何,还得他亲眼见了才知晓。
陆铭到达广陵时恰逢年关将近,城外小雪初霁,低矮而连绵的丘峦俱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白,映在这异乡来客眼中,又是江南令人赏心悦目的温柔颜色。
而那一天的裴易也是格外高兴的。他束发已经一年,今日却是父亲第一次同意他与兄长们一道外出游习。
游习他以前也不是没参加过,但那是和自家大哥软磨硬泡之后偷偷摸摸去的。去了之后他也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干看着,真是活活急死。
于是结果就是……当他兴冲冲从思归谷谷口跑出来的时候,一转弯,“呯——”的一声,好巧不巧撞上了人。
此人好巧不巧,正是陆铭。
裴易听见裴晨在后面喊了一声“阿奴你慢些”,捂着额头退了两步,入眼却是陆铭那一身雪白戎衣。
戎衣没什么稀奇的。但仙门诸多世家中,似乎没有哪家是以白戎衣为标志的。
可是他看此人腰间鎏金带钩,蹀躞七事一应俱全,又佩着长剑,袖口亦是金丝滚边,想来出身应当也不是什么贫寒人家。
身为一个药修他看不出陆铭的佩剑品相如何,不过……既然佩了剑,那陆铭应该就是剑修了吧?
“抱歉。”陆铭急急说道。
他揉着鼻子抬起头,隔着罩纱映入眼帘的却是裴家少年明媚灿烂的笑颜。
“道友这是说哪里话,裴某一时无心撞上道友,该请道友见谅才是。”裴易笑眯眯说道,对着陆铭作了个揖。
他行动如行云流水般顺畅自然,一双丹凤眼弯弯似月,为这张全仙道都排的上号的脸平添了三分可人的狡黠。
是秀骨天成,更是训练有素。
至于此前的种种想法,那不过是裴易脑海中条件反射般迅速完成的判断猜测罢了。因为思考这种问题而在外人面前走神的事,是绝对不会在他身上发生的。
这边裴易话音未落,那边裴晨已经走过来了。
“舍弟初次出谷游习,无意冲撞道友,裴某深感抱歉,还请道友谅解。”
陆铭看看裴易,又看看裴晨,眉梢饶有兴味地一挑,好歹是没忘了抱拳还礼说些客套话。
裴易和裴晨不愧为同胞兄弟,长相起码有五分相似,说话行事也默契的很。
但让陆铭觉得格外有意思的是,两人一开口,便知裴晨确实是兄长,温文尔雅稳重负责;但他俩要是就这么站着呢,裴易实在容易被误以为是年长的那一个。
裴晨眼睛更圆一些,脸上也比裴易多些rou,看着就显小,更别说裴晨这做哥哥的还比弟弟矮上那么一两寸。
兄弟俩一前一后直起身。陆铭下意识地将斗笠向下压了压:“敢问二位道友大名?”
“裴某单名为晨。”裴晨温和地笑着答道,“这位是裴某的胞弟裴易。”
啊……还以为会遇见裴音。
陆铭颇有些失望,不过以裴音现下的身份想必难以随意出谷游习,遇不到就遇不到吧。
“在下陆铭。”
“原来是陆道友,幸会幸会。”裴晨笑yinyin说着,和裴易交换了一个眼色。
——仙道有姓陆的世家吗?
——好像没有。
两人的神色顿时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不知陆道友今日因何造访思归谷?”
陆铭闻言倒有些惊讶了:“裴仙主不曾告知贵门吗?”
他来之前便已经知会了裴凛,只道裴门已经收到消息。可谁知裴凛以为他总要在仙道四处逛逛,不着急到裴门,传消息用的便是裴门的传音纸鹤。
纸鹤安全是安全了,速度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