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的放松过后,朝臣们纷纷打道回府,留下来的不是无所事事的夫人小姐们就是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
江文楷回到侯府第一件事便是把何荣拖进练功房请他“指点”,江冲听了下人禀报,知道何荣下手有分寸,也不担心,捧着本《尚书》坐在窗前,嘴角抿着,像是在看书,但整个下午都没翻过一页。
“公子,洪先生来了。”
小厮话音刚落,一身着灰布袍子的中年书生便从门外进来,“听说公子回来了,在下过来看看。”
“有劳先生。”江冲合上书放在一旁,起身相迎,“先生请坐,看茶。”
洪先生也不推让,在江冲下首落座,开门见山道:“在下听闻秦王昨日回京便派幕僚去了皇城司指挥使府,想必四公子已被除名,接下来就等着入选名单公布,届时三老爷必然责怪四公子,正是公子彻底收服四公子的机会。”
江冲点头,“请先生放心。”
“公子行事干练,在下没什么不放心的。”洪先生形容儒雅端方,举止颇有古意,看着江冲如同看自家后辈,“今日前来是有一事禀明公子。”
“先生请讲。”
洪先生道:“在下要出一趟远门,少则半年即归,多则三年五载。”
江冲一惊:“先生要去哪?”
洪先生笑道:“在下有一位游历天下的友人前阵子途径安伮,在深山里发现了一处古时崖刻,邀在下前去鉴赏。如今公子已然能够独当一面,在下也可安心前去。”
他既如此说来,江冲便不好多劝阻,只皱着眉头纠结道:“可我若是遇着难以决断之事……”
洪先生捋着胡须想了想,“文帝时朝纲混乱安伮南侵,先帝在外御敌无瑕顾及朝局,是长公主殿下以女子之身回朝替先帝周旋于七大家之间,公子可知当年是何等艰难,可殿下还是咬牙扛下所有的压力,直到先帝回朝即位……那时候殿下正是在公子这个年纪,在京孤立无援尚且能够撑开一片天地,何况公子乃是堂堂男子汉,在下相信公子不会让殿下失望的。”
江冲低头沉默片刻,终究是点了点头。
“如此,在下也可放心前去。”洪先生一笑,起身略略拱手,“那在下便告辞了。”
江冲连忙起身送他,带着一丝少年人特有的那种渴望被长辈承认的期待问道:“我应了先生参加会试,先生到时候能回来看我金榜题名吗?”
“这是自然。”洪先生过于自信,以致于他完全没有留意到他手把手教导至今的好学生青涩下隐藏着的另一副面孔。
江冲看着洪先生的身影走远,脸上的不安与惶恐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连茶水已尽都未发觉,直到一只圆润厚实的手掌拦住他端起空茶杯,江冲才惊觉自己出神好一阵子了。
莫离单手提起铜壶为江冲添茶,“韩公子送的那些书画,要不要叫老章来拿走?”
“留着吧。”江冲说完这句话的同时,莫离心里嘀咕的话在他耳边响起:“这位韩公子人确实不错,家世清白,可惜二姑娘刚订了曹家,四姑娘又小了些,否则倒不失为一门好亲家。”
江冲:“……”
你堂堂二房的管家,成天Cao心这些说媒拉纤的事,太闲了吗?
江冲端起茶杯浅酌一口,润了润唇舌,垂眸道:“老莫。”
莫离会意,连忙附耳过去。
江冲:“库房该清点了,你自己看着办。”
“啊?”莫离万万没想到清点库房这种苦差事会轮到自己。
看着他满不情愿地领了差事,江冲心情愉悦起来,想到某个混账好几日都没来烦他,竟还有点不习惯。
“公子。”一名十岁左右的小厮探头探脑地进来,这是莫离的大儿子,前几日刚到江冲身边服侍,江冲给他取名叫重心,算是和重光重明一道的。
重心进来一见他爹愁眉苦脸的样,幸灾乐祸的同时还不忘正经事:“韩公子求见。”
江冲忍不住叹了口气,挥挥手:“今后无需通报,请进来便是。”
莫离这下倒惊了,一个才刚认识不过半月的人竟能有如此待遇,可见这位韩公子必有其过人之处,得吩咐府里人今后定不能怠慢了。
“这侯府可真大,若非有人领着,只怕我都要绕晕了。”韩博面带笑容摇着扇子迈进书房,恨不得把“风流倜傥”四个字贴脑门上。
江冲不觉风流,只觉得辣眼睛。
“韩公子。”莫离脸上笑容慈和得如同丈母娘见了女婿一般。
“老莫,你先忙去吧。”这还是江冲重生之后头一次觉得读心术有点烦。
韩博看着莫离走远,一头雾水地问道:“你们家这是有喜事?”
江冲瞪了他一眼,“有何贵干?”
韩博道:“说好的陪我看宅子,你该不会反悔吧?”
“我几时跟你说好的?”
韩博眉梢一挑,凑到近处:“那天咱俩在船上……”
“我换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