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涔端正坐着,头转向前门,还没见人,但已听到镣铐铁链挂在人身上、拖在地上的叮当摩擦声,他不自觉伸长了脖子,先看到一前一后两个鬓发缭乱的人头,他们拖拖踏踏地慢慢靠近,走到了殿门外。
沈沧走得格外慢,殷涔发现他右腿似一直拖在地上,心中一凛,难道刑部如此大胆,竟已私下用刑?!
待二人慢慢走到堂中,殷涔正要开口,邹横空抢了先,他问向祁言之,“祁阁老,他二人如今可是已经定罪?”
祁言之面带疑问,回看邹横空,“自然尚未。”
邹横空面有微忿,指向堂中二人,“那这是为何?我朝律法早有规定,当朝五品以上大员,凡未定罪者,庭审可不戴刑具,并可设座。”
祁言之未出声,阮鸣沙却不紧不慢回向邹横空,“谋反行刺之罪非同小可,若非如此谋逆大罪,又何须内阁首辅主审?按我朝律法,你我来审就可以了,邹大人如此讲律法,可是在说连皇上的旨意都违反律法?”
邹横空气息震怒,瞪着阮鸣沙,手指向对方气得一言难尽。
殷涔见状也跟道,“阮大人适才朝堂上说,一切按大宁律法处之,然而私底下却对在堂审之前就对嫌犯动刑,这又是遵的哪门子律法?”
此话一出,云渐青和沈沧均看向了他,其他众人却都盯住了阮鸣沙。
殷涔也狠狠盯着对方,阮鸣沙冷哼一声,“一介谋逆侍卫,下了狱还要逞口舌之快,本官不过给他点教训,好好教他做做人而已。”
殷涔正待再发作,祁言之早已不耐烦,再次狠拍惊堂木道,“诸位大人是来审案还是来内讧?如今嫌犯当堂,不知查案却顾着揭短,若是无心审案,请诸位提早离去便是!”
所有人这才噤了声,倒是云渐青微微一笑,开了口,“仅凭一个死无对证的刺客临死前的诬构之词,便可毁了云某一生清誉,且不待庭审,不待申辩,便可私自动刑逼供,这等手法,云某在东南二十年,对待倭寇都没用过,如今倒是被同僚用在了自个身上,诸位说说看,云某这一生是不是很失败?”
祁言之皱起了眉,“如今你既为嫌犯,我便不再称你为将军,嫌犯云渐青,当夜刺杀圣上,乃辛统领亲眼所见,刺客死前所言,当场所有人都曾听见,你如何辩驳?”
云渐青再次沧然一笑,“如何辩驳?这刺客二人若真是为我驱使,何至于蠢到要当场将我供出?如此蹩脚拙劣的诬陷,却被诸位当做铁证,云某无话可说。”
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辛尚允此时怒道,“蹩脚?诬陷?话说到如此份上,却是一丝自证清白的证据也拿不出,叫人如何信服?按你所说,便是如今这满堂朝臣都在诬陷你二人?”
云渐青冷笑一声,转头看了看四周道,最后回到辛尚允面上,“诸位当时不在场,可辛大人与太子殿下却看得清楚,当夜最后擒获此刻的,可是我的侍卫沈沧,若我是主谋,又何必在此种情境下出手相救?”
“自然是你眼见事情败露,便想出手挽救!”辛尚允再次怒道。
殷涔“蹭”一下站起身,堂中所有人看向他,他伸手摆了摆,“诸位——”他说道,“下官突然想起件事。”
“殷御史请说。”邹横空很维护他。
殷涔手指向云渐青与辛尚允二人,“诸位觉得,若云将军与辛大人交手,二人谁比较有胜算?”
这问题与案情毫不相关,众人心有存疑,陈佶与秦念衾却飞快猜透了殷涔所想,陈佶便道,“二位大人都为Jing于武道之人,若正常情况下交手,当难分胜负,可若——”
殷涔紧接道,“可若辛大人负伤之时,二位大人再交手,云将军可是必胜无疑?”
众人纷纷点头,仍不知他究竟要问什么。
殷涔再道,“当夜,云将军和沈侍卫、以及太子殿下冲进皇上帐内时,辛大人已经被迷药所伤,功力大退,此时正与两个刺客奋力搏杀。”
众人聚Jing会神,殷涔继续道,“我们设想下,若云将军真是幕后主使,要刺杀皇上,此时见着此情此景,难道不应该与刺客一道,轻轻松松便可将皇上与辛大人一同杀掉么?又何须还要去救皇上。”
这道理……似乎有点道理。
姜晚笙却不以为然道,“太子殿下也在其中,若要杀人,岂非当时连同皇上、辛大人和太子殿下一同杀掉?”
殷涔直言道,“若真有意杀皇上,逼到了那份上,必会奋力一搏,而不是假模假样地去挽回。”
此言一出,邹横空、秦念衾和陈佶都连连点头,秦念衾道,“老实说,我一直不明白云将军要行刺皇上的理由是什么?也就是所谓杀人动机。”
阮鸣沙横过一眼,不屑道,“自古以来,谋逆之人何须动机?云渐青在东南当惯了无主之王,此番回京,皇上有意约束,他却屡次顶撞抗旨,继而行刺,这动机还不够明显吗?”
这话便是诛心了,陈佶眯了眼道,“阮大人的意思是云将军要造反称王?”
阮鸣沙朝陈佶拱手道,“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