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之途无惊无险,一路陈佶和殷涔共一辆马车,殷涔大部分时候都在闭目养神,或是打坐调息,胸口郁结的情况并无好转,反而整个人更加没Jing神。
陈佶帮不上忙,只能不断催车夫加快行进速度。
待到京城,陈佶带着所有人去了牌儿胡同殷涔的宅邸,算起来这宅子自从买下之后并未住几天,然而外出期间陈佶一直派太子府的下人们每天过来洒扫,当陈佶扶着殷涔推开门,看起来居然是一个比走之前还要整洁利落的宅院。
走之前陈佶还悄悄吩咐,让人搬了不少太子府里的好物件过来,一副恨不得连人带家一起搬过来的架势,殷涔看着院子里屋子里多出来的东西,悄悄提醒他,“会不会太夸张了……万一传到你父皇耳朵里,你这算不算是监守自盗?”
陈佶挠挠头,他压根没想过这问题,他早就默认他自己的的就是殷涔的,管它是一块宝玉还是一块砖瓦,总之都是平山的。
殷涔笑着拍了拍他后脑勺,陈佶又去安排秦念衾和罗青衫住下。
宅院虽小,好歹清理清理凑出了三间房,殷涔和陈佶一间,秦念衾和梧叶儿一间,罗青衫暂时挤一挤,住在小杂物间,不过马上他就要变身成为京城最大连锁商号的幕后老板,届时恐怕这城里除了皇宫,最豪华的宅子就是他的了,在走上荣华富贵的人生巅峰之前,苦一苦也愿意。
五个人正商量晚上要吃什么,司礼监高仁公公已经进了门,皇帝陈泽等不到次日上朝,此刻就宣殷涔和陈佶即刻进宫。
陈佶看了看殷涔,对高仁道,“殷大人路上被jian人所伤,可否待今夜歇息之后,明日再与父皇详谈?”
高仁好脾气朝陈佶笑了笑,“殿下还是快去吧,殷大人身体受伤之事,到了宫里,我会提前禀报给皇上的,殷大人此番有功,皇上定然也不会为难他。”
殷涔也对高仁说,“不打紧,我们即刻便去。”说着二人赶紧换了官服出门,路上殷涔问道,“高公公,云南茶盐司的任同欢可是已到京城?”
高仁回头看了眼殷涔,笑着答道,“十日前便已押到了,如今关在大牢里,皇上说等殷大人回来之后再定夺。”
殷涔朝高仁拱手道,“有劳高公公费心了。”
高仁再次笑了笑。
殷涔却想着,这会子高仁和皇后、皇帝所知道的都只是他离开云南,去茶马互视前呈上去的那份两份奏疏,一份上写查到了任同欢伙同叶明枝以好充次,将官茶做粗茶据为己有的贪赃,另一份上写有任同欢的供词,参与分赃的川、南、关西大部分官员,仅此而已,这火还没烧到内阁和后宫,从高仁眼下的态度来看,对殷涔也无敌意。
这是好事,殷涔可不想还没准备好便打草惊蛇。
高仁领着他们直接到了广明殿,这是殷涔头一回到陈泽寝宫,也是他与道士方守敬的炼丹修道之处,不要说殷涔,陈佶从小到大也没进过几回,陈泽认为修道之处理应神圣洁净,所有怀有异心、不干不净之人皆不得入内。
这也是殷涔头一回如此近距离的面对陈泽,眼前这个斜卧在高塌上,宽袍大袖,面色青白却又诡异地透着chao|红,颧骨高耸而两颊深陷的人便是大宁的一国之君,也是他心爱之人的父亲。
比起云野与折桂郡主的订婚大典上的遥遥一瞥,此时的陈泽像一件一碰就碎的瓷器,殷涔知他常年服用念香散和各类丹丸,再看他如此面色,心中有个不详的念头,这皇帝,十有八|九是重金属慢性中|毒。
在这时代,自作孽染上了这么个毛病,几乎无药可医,殷涔估算着陈泽已经没多少日子好活,想到这一层突然不知道是忧是喜,偷瞄了眼陈佶,不久的将来他就会是皇帝,到那时候,自己又该如何自处,难道……去当王妃?
胡思乱想被陈泽的问话打断,高仁提到殷涔身体负伤,陈佶便他命高仁搬来圆凳赐座,问道,“叶明枝当真已死?”
殷涔一愣,瞬间反应过来陈泽指的是他奏折里写的,叶明枝死于和满楼跳崖,便肯定答道,“回皇上,叶明枝的确已死,当日臣亲眼见他坠入悬崖,太子殿下也在一旁,可以作证。”
陈佶跟着道,“当日和满楼一片火海烧成灰烬,叶明枝跳崖之后,殷大人也差点因楼倒塌而被带进悬崖。”
陈泽面色不明,又问道,“他死之前,可有拿到研茶坊所有账册?”
殷涔抬头,装作无意快速瞥了眼高仁,只见他如往常一般气定神闲毫无异色,开口回道,“臣已拿到,只是,”他看向陈泽,“十年的账册,数量不少,有足足三箱,明日臣便命人送到内阁。”
陈泽这才点头,继续道,“这些账册你审核的结果,便是奏折上所写的那些?”
殷涔道,“是的,臣与一位账房先生核对了很久,不会有错,年来共贪赃两千六百四十五万两白银。”
陈泽怒不可遏地拍向榻面,跟着却又剧烈地咳嗽了起来,陈佶连连起身,“父皇……”
陈泽却对他摆摆手,高仁赶紧端了水递过去,轻言劝道,“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