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十箱黄金白银当然不会是全部,十年来数额如此巨大,叶明枝断然没那个胆子自己独吞,他不过是被授意,是一颗颇为值钱的棋子罢了,殷涔想着幕后的一切,颇有些头疼,更糟糕的是,他总感觉背后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盯着他,做到的每一步,那双眼睛都看得到,这滋味真不好受。
一把火烧掉的研茶坊仍然需要人打理,此为官方督造的民间产业,殷涔无法直接任命,隧决定公开招标。
拟好了招标条件,公示在昭阳府各城门口,并让府衙的人往各家商号派发招标传单。
研茶坊十数年的积累,整个云南的制茶与官茶贸易,这摊子铺得的确有点大,一时半刻倒还真没有合适的接手人选。
殷涔和秦念衾忙活了十来天,才筛选出三家商号共同接手,每一家都让暗卫去做了背景调查,确保清白。
这样一来,勉强有望能在茶马互市前将需要的官茶数量赶出来。
剩下来的时间,殷涔让秦念衾和罗青衫盯着研茶坊的复工,他和陈佶只剩下三件事,审任同欢,找出分|赃账册,以及等着互市。
当初叶明枝说互市没他不行,殷涔偏不信这个邪,若他这个御史分量还不够,押上陈佶这个太子,总算有诚意了吧。
按惯例茶马互市在每年正月十五上元节过后,到现在还有两个月余,想到此,殷涔看了看正在院中和梧叶儿切磋身手的陈佶,不知这弟弟想到没有,他们这个除夕要在这里过了。
出来也已经月余,也不知道京中、宫里如今情形如何,他和陈佶在昭阳府的所作所为,和目前暂有的收获,已经写了奏折,挑了个暗卫快马加鞭地递进了都察院,料想顶头上司邹横空见了会呈交内阁,所缴获的黄金白银也跟在后头由昭阳府衙派兵押送进京。
虽然目前只查出了贪,贿的名单还未呈交,殷涔猜想这份奏折会在朝中、宫里激起多少变数?他倒是很想亲眼看看,即便另一份账册还未到手,但看朝中诸人的反应,也不是不可以推断。
只是没了这千里眼,殷涔有些后悔,当日是不是应该将梧叶儿留在京中,帮忙打探传递消息,谁曾想带了来,这人竟还捡了个有勇有谋的媳妇儿,日子过得蜜里调油。
这会子殷涔再看着院中的梧叶儿,忿忿不平地白了好几眼。
半月之后,传递消息的暗卫赶了回来,带回皇上御批、司礼监盖印的奏折,还带回一只箱子。
殷涔和陈佶打开奏折,只见上批注:爱卿不负所托,茶税案了结之时,可为天下公示,以儆效尤,茶盐司督造任同欢罪难辞其咎,若不服从,可即刻问斩,令犒赏些许,以慰边关辛劳。
看完之后,殷涔和陈佶对视一眼,彼此心中都有些说不出来的……怪异。
都觉察到此批示中毫不提及陈佶所在,明明案子是一起查的,奏折上也有写明具体详情,而陈泽却选择性忽略过去了。
二是明明白白地要任同欢死,还要死得越快越好,虽然此人的确该死,但留着他应该更有用,这是个显而易见的常识,再往深了想一层,殷涔逐渐领悟到为何叶明枝那句不要再查了。
陈佶有些颓丧,从他记事起,父皇便对他刻意冷落,十岁时被皇后找理由逐出宫,陈泽也只顺水推舟地随了她,唯一让陈佶略感安慰的是陈泽始终保留了他的太子名分,而后又因冒死力荐林漠烟复职而获得了些许关照称赞,这次来云南历练,本以为做出了成绩,陈泽总算能正眼相看,却不想一切又回到原点,做什么,都看不见听不到,毫无回应。
殷涔知他所想,静静陪坐他身旁,心想生于帝王家真不算投的什么好胎,陈泽只有两个儿子,另一个基本是废的,剩下唯一一个太子,竟也猜疑冷漠至此,想到眼前人从小到大感受到最大的呵护竟全都来自自己,殷涔心中的心疼又深了些。
这以后真的,他要干啥都只能顺着他了。
殷涔捏了捏陈佶的手,半晌,傻小子抬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那只赏赐的小箱子半天无人理睬,梧叶儿跑来打开时被秦念衾踢了一脚,“又不是给你的你那么猴急。”
梧叶儿捂着腿,“太子殿下和平山哥哥又不是外人,他们都不稀罕,但是,”他嬉笑着朝秦念衾耳朵旁说,“有什么贵重好看的,我可以拿了送你。”
秦念衾白眼翻上天,忙对殷涔和陈佶道,“殿下和大人千万别往心里去,他就是……欠揍。”
殷涔哈哈一笑,陈佶也被逗笑了,大手一挥道,“一切本就因为秦大人所起,这功劳当然也有秦大人一份,父皇既赏赐给了平山哥哥,那我便代平山哥哥再转赠你们好了。”
话音刚落,秦念衾还没来得及推辞,梧叶儿便“好嘞!”欢欢喜喜抱着箱子左转进了自个房间。
留秦大人尴尬十足地目瞪口呆。
当日晚些时分,梧叶儿挑了个空对殷涔严肃道,“平山哥哥,那箱子里有个东西,我想是只给你一人的,便偷偷带了出来。”
殷涔疑惑,“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