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些时候,秦念衾也与殷涔他们一道回了官驿,这些日子他也要常待在昭阳府,沧源县府衙的事情交给了县丞暂代。
梧叶儿凑上前,“肩伤好些了没?”
秦念衾扶额,“肩好了,但头疼。”
梧叶儿一惊,绕着人左看右看,“头怎么了?又被谁伤了?”
秦念衾:……
这人只适合摊开直来直去,他将梧叶儿推开道,“你晃得我头疼……”
梧叶儿嘿嘿一笑。
殷涔和陈佶各自双眼望天,我们看不到看不到看不到。
秦念衾道,“殿下和大人请放心,青衫既能入账房,不管对方账册如何掩盖,都能被他找出端倪。”
殷涔想了想,索性对秦念衾兜底,“罗师爷去查账一事我自然放心,只是我们都心知肚明,叶明枝能拿出来的账册,必然做过了手脚,罗师爷能从中查到的线索也是有限,我更关心的,是叶明枝暗地里真正的账册。”
秦念衾紧皱眉头,“此人掌控研茶坊近十年,从我上任之初,便对他有所耳闻,不仅是西北西南一带最大的茶商,还结交了各路英豪,从江湖到朝堂遍布朋友,这样一个人,若有心想藏住什么,只怕很难找得到。”
陈佶问道,“此人可有心腹?”
秦念衾想了想,“从我之前所见,以及这些年旁人对他的描述,叶明枝在外的时候惯常独来独往,身边既不带侍卫,也不带随从,若说是那种大家都知道的心腹,怕是没有。”
陈佶点点头,和殷涔互视一眼不约而同道,“跟踪他。”
听到跟踪二字,梧叶儿来了Jing神,这不就是京城中他惯常做的事儿嘛。
殷涔冲他示意按了按手,稍安勿躁,想了想说道,“今夜恐怕研茶坊将会彻夜查账,正好人都集中在账房,我想趁此机会夜探研茶坊。”
此言一出陈佶立马起了身,殷涔眼明手快道,“不必,阿月在家休息等消息就好。”
又指了指梧叶儿,“你跟我一起。”
陈佶悻悻道,“唉,又是被嫌弃的一天。”
殷涔忍不住笑,“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太子哪能去。”
秦念衾看着二人熟稔到不分大小高低地胡乱讲话,这才后知后觉地觉察到不对劲,脸上表情像被雷劈过,又看到梧叶儿笑嘻嘻地盯着自己,感觉活像进了某种屠宰场,自个就像等着被宰的羊,心下简直要哭。
暗咒,上梁不正,下梁果然歪……
那歪掉的下梁又晃到了眼跟前,“早点睡,我去去就回,一定不要担心我。”
秦念衾脱口而出,“谁担心你啊。”
说完立马觉得不对劲,怎么像撒娇……
还没反应过来,梧叶儿已经心满意足地走了。
殷涔与他换了夜行服,轻撩撩上了屋顶,向夜空中掠去,瞬间不见了身影。
前一日白天来的研茶坊,邱露华带他们走的正门,只进到了仓房和前厅,此刻殷涔和梧叶儿猫在最高一层的屋顶上俯视一圈,才发觉这地儿建造得着实深不可测。
此刻所在最高的这一间,便是当日与叶明枝会面的前厅,内里Jing设了不少茶艺陈列,从鲜叶到制作过程,到各个品种的茶都做了模拟还原展示,除了接待司礼监和府衙官员,还用作大笔商贸的会客之处。
殷涔和梧叶儿踩着屋脊悄无声息地往后看,先摸了一遍大致地形,分出了户外晒制区、室内制备区、存储区,还有一排窗户都没有的石头屋子便是最初进过的仓房,挨着仓房一大间灯火燃得通透的屋子便是账房,想到罗胖子此刻正在那屋子里,抱着小算盘笑眯眯要将一群账房老先生气得够呛,殷涔便忍不住嘴角浮笑。
打量四周,一切都算正常,殷涔没看出哪里可疑,却在整座茶坊背山的一角发现一间Jing巧独立的四方合院,看起来不辩用途,殷涔和梧叶儿掠身上了屋顶,初看之下直觉应该是人住的地儿,莫非是叶明枝在研茶坊的歇息之所?
内里并无灯烛,殷涔给梧叶儿一个手势,正准备落进院子里看个究竟,只见屋角突然冒出来一个人影,殷涔微微一惊,示意梧叶儿先别动。
院中人穿过院落,走入廊下,进入其中一间房,行动得毫无声息,殷涔敛神聚气,调动内力去感知,仍觉察不到实际,只觉得一片虚无,若不是亲眼所见一个实实在在的人,殷涔便怀疑是不是见鬼了,为何一丝气息也无?
心中一个念头窜起,此人功夫在他之上。
能将周身气息收敛,还能行动自如,这等手段不是一般人可为,更何况他人在院中,却不掌灯火,也说明对这里一切熟络如家,也许本就是住在这里的。
殷涔猜不到此人身份,也颇觉诡异,此人是谁?在研茶坊担任何职?这一身功夫从何而来?为何明明人在却不掌灯?
脑中冒出一连串问题,殷涔冷静了下,示意梧叶儿别动,自己将面罩遮好,又将内力调动至巅峰,飞身如柳絮一般轻飘飘落在了院中角落,迅速借一片暗影掩了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