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齐前往归云湖的路上,陈佶低声对殷涔说道,“山丘之上有人偷袭我,疾风的前蹄并非不小心磕伤,而是被暗器打中,失了平衡,我才摔了下来。”
殷涔皱了皱眉头,这么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偷袭,必不是突发事件,而是早有筹谋。
是谁呢?
目的又是什么?只是令太子在众人前出丑,失去排名?
殷涔问道,“可有瞧见偷袭人的样子?”
陈佶答,“没有,我本以为是马蹄的问题,检查时才发现马腿上有极小的钢钉刺入,这必是人为。”
殷涔点了头,这片刻之间他也没多大头绪,正想着,已经到了归云湖前。
归云湖正中心停了一艘游船画舫,船头之上竖立了两根高高的圆柱,圆柱中挂起了一只可以来回飘荡的秋千。
玩水秋千之人,便须站立于秋千之上,在荡到最高点时掐准时机脱离秋千,以Jing湛好看的姿态落入水中。
必须水性好、身体协调好、不畏高。
身姿好看是关键,要不然就是全方位出糗。
殷涔没想到这年月竟然可以看到花样跳水,他抬头望着极高的水秋千,满心存疑地问陈佶,“这,你能行?”
陈佶叹了口气,“还不是你说的,硬上。”
殷涔吃吃笑得要憋出内伤,“原来又不行啊,要不直接认怂算了吧,这万一摔下来砸水上,挺疼的。”
“知道挺疼的你还笑?……”陈佶非常不满,这哥哥,也不知道心疼下我。
又说道,“父皇今日期待看到我的表现,这时要是退缩,再想改变我在他心里的印象,可就难了。”
“嗯,”殷涔点了点头,“好好表现,头朝下入水,收着点儿内力,千万千万,别横着摔下来。”
殷涔心道,大意了大意了,早知道水秋千是这么个玩意儿,可以提早教教这小子花样跳水,来个三百六十度转体加前空翻两周半,不得惊死众人。
突然他想起来,可以现教个最简单的。
他拉过陈佶,“等下你玩个不一样的。”
陈佶狐疑的眼神飘过来,殷涔道,“其他人肯定都是面冲前站在水秋千上,到最高点再往前跳下去,你来个背朝前,到可以跳的时候,双手打开,人向后跃,入水的时候双手高举过头顶,先压一下水花,让身体从头到脚笔直入水,保准好看。”
陈佶狐疑的眼神更强了,什么背后跳,还压水花……能行吗?
何公公已然开始让看客们上另外几艘画舫,而要跳水秋千的公子们则由小舟送往湖中心的画舫。
陈佶将殷涔方才所说的方法在心中默念一遍,决定就这么办,横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总比一头朝下扎个猛子要好。
此刻云野倒是气定神闲,成竹在胸。
水秋千嘛,东南男儿谁不是从小玩到大,论水性,沿海的孩子是没有在怕的。
拢共也就十来个男子参与这水秋千,看客们的兴致远远比选手们要高。
十位公子在画舫中换上了专门的秋千服,浑身上下无累赘装饰,陈佶穿了身天青色斜襟上衣,配了略深一点的清水蓝褶裙,面料质地柔软轻薄,随风飘舞,立在船头煞是好看。
殷涔又想起那句“输人不输阵”,心想明明人高马大的,怎的如此会打扮,又每每怪好看的。
湖心画舫上的十位公子穿着各色不同的秋千服,为了飘荡起来的美感,各自颇费了些小心机,如衣袍上缀了长飘带的,如套了薄纱外袍的,还有位仁兄层层叠叠全是纱,一眼望过去姹紫嫣红,这世道,真是女儿都不如男郎娇了。
头一个上场的是余再染,之前跑马骑射第一局就零筹出局,这次水秋千又是抖抖霍霍站上了秋千板。
司礼监公公一人站一边,何进一声高喊,一齐将秋千大力朝前推了出去。
余再染的翠蓝飘带高高飘起,衣裙翻飞,他紧紧咬着牙关,秋千来回荡着,司礼监公公们又加把劲推得更高。
到了最高点,余再染心一横,松手跳了下去,看台大众们都屏住了呼吸。
一条翠蓝光影直直向下,余再染居然在中途将身体缩成了一团,“咚”一声,一个巨大的rou团子砸进了湖面,水花四溅。
众人目瞪口呆,这入水……闻所未闻。
但是好好笑啊。
余再染从水中再次浮上来时,只听得周围水上看台上一片哄堂大笑,诸位娘子夫人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
难怪东南民间如此爱玩这水秋千,着实有趣!以后宫中应该常备,每月来一场!
陈佶捂住了眼睛,没法看了简直。
云野捂住了嘴,这京城公子,技艺不佳,胆子却够大的。
接下来众人见到了各种奇葩跳水,有横摔下来的,看着都疼,有斜摔下来的,角度刁钻得跟练过似的,还有荡了半天秋千不敢跳,又哆嗦着回到船上的……只有一个元远山,稳稳跳了个向前笔直落入水中,博了个满堂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