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聋的瀑布,水流飞落三千。有一人白衣少年,浅笑立于瀑布之边。
他微微一叹:“逝者如斯,不舍昼夜。”
他转身,走入木屋。里面摆设简陋,一张木桌,两把木椅。墙上则挂着一张画。
画里有人黑衣如墨,发丝迎风飞扬。他微微笑着,如同黑色曼荼罗一般的倾国倾城。
白衣少年望着画中人,他的眼中有歉疚,有后悔,却无爱恋。
两年了。莫鸢寻死后他便来此隐居,只身一人,怀抱他的骨灰。而后他将骨灰撒满树林。
他以为,于此,便了无牵挂……
但他又错了。
不管环境多么清幽,周遭多么安静,水声多么荡涤……却从未真正宁静。
有人说,从来没有温和的生命,大约便是如此。
“该回去了……”他微微勾起嘴角,目光飘忽不定。当初约定的时间只有一年,而今,端木山庄的来信叠起来都能比他高了。
真的,该回去了。太多东西,是逃不了的。
他走出木屋,像是要最后呼吸这里的空气。但他却见到一个人——红衣如火,蓝发如妖。
他一怔。
“你要回去了么,夏君离。”那人开口,声音像从遥远的地方涌来,却带着温和的意味。
“你是谁?”夏君离皱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神。”那人一笑,诚实至极,“按你们人类的定义,我便是神。”
夏君离一笑:“你是神,那便与我又有何关系。”
“自然是有的。因为,璇玑是我创造的。”那人轻声道,事实却另夏君离惊讶,“而空悦所好所的预言,则是我指引的。”
“什么意思?”夏君离眯起眼,笑容渐渐敛去。他似乎明白了什么——若非此人,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那是你的命运,夏君离。我并非始作俑者。”那人像是看出了夏君离的想法,微笑解释。“而你的命运里,引导一些事情发生的人,恰好是我罢了。”
夏君离皱眉:“那为何是你?”
“这个问题,留到千年之后再问也不迟。”他笑的温和善良,“亦或者,千年之后你自己便能知晓答案。”他慢慢在湖面上踱步,红衣覆盖,宛若红莲。他走过的地方,水面平静不起一丝涟漪。
“两年了,夏君离,”他站立在湖中央,瀑布在他的身后静止,有鸟飞行而过,画面定格在它振翅滑翔的那瞬间。一切一切完美得如同一副古画卷。“你还想逃避么?”
夏君离不发一言,只静静地凝视他身后的的瀑布。他想,时间是否就此静止。
“那是不可能的。时间,是最伟大的东西。即使我能使局部静止,但整体依旧流逝。”
“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抵挡过时间的流逝。”他叹息着,“爱情也是,君离。”
夏君离依然是笑:“所以我从来不相信。”
“所以你只能错过。”
夏君离的睫毛微颤。他凝视他的眼眸,像是要寻找这句话的真实程度。
“夏君离,你太完美了。所以你以为一切理所当然。但其实,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情。一个人,支撑不了全部。”他说,面容冷竣,“司马锦千逃了,所以他得不到爱。那你呢?”
夏君离的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一个字。
红衣人却依然继续着:“你总是以‘夏君离’这三个字为借口逃避。但其实,你已经不是完整的夏君离了。你的身体,你的地位,你的一切,都是端木忆。夏家于你已是过去,为何你却一直念念不忘?亦或者,你只是害怕了。”
夏君离猛然后退一步。他的面上苍白一片,呼吸亦不再平稳。
“但你究竟在怕什么?”他挑眉疑惑。
夏君离闭起眼。一切在这个人面前无所盾形。他扬自嘲的笑容:“爱情,短暂而美好。但事过境迁了,还能剩下什么?”他说的不错,他的确是怕了。
怕爱情束缚了自由,怕美好遮掩了短暂……怕,一旦失去,他便要崩溃。
“你若不试一试,便永远不知。”那人说着,手一扬,湖面瞬间变成屏幕,放映出寒殇的面容。
夏君离一怔,望见寒殇负手而立,静默于殇城荷花池边。冬日的荷花池空荡一片,除了腐败什么也没有。良久良久,寒殇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说,忆儿……
夏君离缓缓举起手,按住心脏的地方。那里,微微疼痛。
他转身离去:“也许,这个世界真的没有桃源。”
“也许,”那人的声音愈加遥远,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仰望天空。凝固的画面再次鲜活,水声哗然,鸟鸣清脆。
他说:“但也许,某些人的身边,才是桃源。”
夏君离恍然回头。那人保持着仰望天空的样子,神色是莫大的幸福。
他突然彻悟,终于豁然开朗。
也许,桃源真的存在的!
夏君离归去之时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