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在身体里肆意流淌。夏君离觉得力气又回来了。他睁开眼,入目的却不是熟悉的白衣。
而是红衣如火,蓝发如妖,面容远胜于莫鸢寻的绝美。
不是他……夏君离垂下眼睑,里面有一抹掩饰不了的失望。“……你,是谁……”他的声音沙哑且微弱。他重新环抱住自己,将脸深深埋入臂膀。于他,红衣人的存在一无是处。
那人却是笑,带着长辈的纵容笑意,将夏君离拥入怀里:“不要就此绝望。君离,给自己一次希望,也相信他一次,可好。”他的声音一如他的怀抱,温暖而怜惜。
那人轻微叹息,像羽毛一般轻柔,但却字字珠玑。
夏君离的睫毛颤抖了一下,不再说话。他转头看了身边的雕像,冰冷而完美——如同前世的他。再相信一次……他轻轻的对自己说,再相信一次,夏君离。
他终于还是没有等到,那个记忆里白衣胜雪,面若夏荷的男子。他闭起眼,清晰听到有什么东西碎了的声音。
他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多年来一如既往的弧度,如今却是分外悲怆。他轻轻捂在心脏的位置。
那里,很痛。
“我会保护你。”尤记得那时星夜之下,他如是说。但大约有些东西远远比不上一张纸的重量,于现实面前根本不堪一击。亦或者他不过只是迷惑了,所说的,其实毫无意义。
这便是所谓的诺言。他告诉自己,其实你早已了然,夏君离。希望,希望。夏君离居然想要相信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呵。他开始笑,淋漓尽致。看不到红衣人微微皱眉,看不到脸上有泪水滑落,只知彻骨的冰冷。
意识渐渐迷离,他终于心满意足地喟叹。他似乎听到振聋发聩的爆炸声。但其实那已经离他很远。
也许,与他相伴的,从来只有冷寂。
空悦近来心情很愉悦。距离夏君离被关入冰窖的时间,已过去两天。纵使夏君离再聪明不过,等待他的依然只有死亡。所以他眯起眼睛,于庭中悠闲地晒着久违的太阳。
但他马上笑不起来了。因为,有一把冰冷而锋利的长剑架在他的脖子边。他的呼吸停顿了一瞬,但他马上恢复如常,笑容依旧。
“带我去找端木忆。”那声音这样说。空悦偏过头,望见那人的白衣如雪一般。
“寒殇?”他挑了挑眉,坦然自若,眼中没有丝毫畏惧。
寒殇哼笑一声,手腕微微用力,长剑自空悦皮肤吻过,有鲜血滴落,在血中开成一朵艳丽的花。
空悦微微一笑,转身缓缓朝着冰窖走去。长剑稳稳架在他的脖子边,不曾移动分毫。空悦在冰窖边站定,指着那禁闭的石门道:“就在那里面了。不过这门可没钥匙呵。而且还是千年沉铁石,别妄想用内力轰开他。”
寒殇眯起眼,眼中闪过一丝肃杀之意。“暗。”话音刚落,便有黑衣人上前查看。寒殇望见暗细细查看,并欲以剑气破坏却终究无用,笑。
“我说了吧,打不开了。”空悦眯着眼,好心情道。他双手负后,丝毫不在乎下一瞬寒殇是否会杀了他。
寒殇却是面不改色。“暗,拿火药炸了他。”他说,冰冷无情。空悦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渊龙王朝保密工作做的很好。火药,闻所未闻。
暗消失片刻。回来之时手中拿着一大包火药。将其埋在大门之下,先在地上铺了一层厚纸,又在纸上引出一条黑色的火引。而后,点燃,退后。
随着“轰——”地一声,大门支离破碎,而空悦目瞪口呆。
寒殇冲进冰窖。有那么一瞬间他的呼吸停顿了——当他望见那蜷缩在地上的弱小身子时。毫不忧郁地将人抱进怀里,寒冷立即沿着相贴之处蔓延全身。他不敢迟疑,身型一闪消失地无影无踪。他的眼中只有慌乱。
空悦望见飘渺的白色,如同晨风一般难以捉磨。他扬起笑容,从容等待自己冲出xue道。但他似乎忘记了暗。
暗浅浅微笑。有多少年他不曾笑了,而如今他微微勾起嘴角,冰冷而嗜杀。他狠狠刺入空悦的左胸,心脏处偏离半寸的位置。距离拿捏地完美无缺,伤口Jing准地不流一滴血。
“你曾如此伤过少爷。”他开口,声音因兴奋而有一丝沙哑,但他的面上平静如死水——倘若有人能见到的话。他一脚踢开空悦。温热的血ye狂涌而出。暗的身上不曾沾上一滴。
空悦无力地闭起眼,鲜血将他的青杉染红。暗却不在停留,缓慢地,重重地踏过他的身体。
就如同一种仪式,将所有的耻辱,一并归还。
没有人知道。在一切平静后,冰窖里出现一个身影。
红衣如火,发蓝若妖,他的面容是远胜于莫鸢寻的完美。
他的红衣覆盖在地上,轮廓如同一朵妖冶的红莲。他面朝雕像,手在空中一扬。白光骤现,流动于雕像表面,如同防护一般。
于是他微笑,转身离去。他迈开步子。一步,两步。
而后,消失无踪。
莫鸢寻策马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