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场春雨过后,天气愈发燥热起来。文贵妃做了莲子银耳羹给皇帝送去,在去紫宸殿的半道上却是遇到了大太监安德海。埋头走路的安德海迎头撞上了文贵妃,急忙请罪:“奴才越老,眼睛越瞎了,竟是没有瞧见娘娘。”
“安公公这么急,是要去哪里?”文贵妃见他急得一头汗,心中有疑,面上却是含笑,“若是跑腿,让那些小辈做了就行。天气这么晒竟也不得享福,安公公当真是宝贝那些徒子徒孙。”
“哎呦,娘娘有所不知,这小辈的哪里能去向大将军问话,”安德海拿眼睛瞄了瞄紫宸殿,“是皇上的意思。”
文贵妃一听便对身旁的侍女道:“吩咐小厨房,将那半瓮莲子银耳羹放在冰里镇着,待会给安公公送去。”
大太监一听,只觉得心里头的烦躁减了大半,虽说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各个宫里头对他从来不敢摆脸色看,那也不过是仗了皇帝的威势,才让着他三分罢了。他一个去了势的宫人,不过是奴才,谁会将他们这些阉人真正放在眼中。安德海不缺钱,缺的不过是旁人的几分尊重。
瞧着面前这位位高权重的女人,安德海倒是想起多年前冬日里头文贵妃赏他的兔毛护膝,东西虽不重但是妥帖到人心窝里,直到今年冬天都还用着。知道面前的人定是想问问大将军的事,有些事情本不方便说,却也还是漏了几分:“大将军两日没有上折子了,皇上托奴才去问问。近来丰汇银号事情繁重,大将军辛苦了。娘娘可有什么话要捎给大将军的?”
“安公公事忙,本宫就不拦着了,”文贵妃清浅一笑,“只让他保重身体便是。”
安德海应了是,才脚不点地地去了。
两日没上折子,文贵妃一面往前走一面计较,依文仲的性子,定是在案中查到了龙子,私心里头想给那些人一个请罪的机会,将所有事情都压了下来。而这个案子能牵扯些什么人,皇帝心里头也清楚,依照着他的脾气,定然不会驳了大将军的面子。
就这几步路的功夫,文若雨心里头已经有了大概的盘算。这件事被文仲一个人捂下不是不可能,只是可惜了了那些经营与盘算。眼瞅着快进紫宸殿了,文贵妃脚步一滞吩咐道:“宫里头新赏下来了几匹好料子,恰巧下个月便是德妃寿辰,正好拿了裁剪新衣。你不必跟本宫进去了,速去传话要紧。”
文贵妃接过食盒,独自一人去了。
“这么毒的日头,你怎么来了,”皇帝见到文若雨在门口请安,起身来迎,“也不怕晒坏了。”
“妾身做了一些莲子银耳羹,天气燥热喝它是最适合不过了。”文若雨一面说一面将食盒里头的青花瓷瓮拿了出来。
皇帝一瞧皱了皱眉:“这么沉的东西,怎么也没有人跟着?”
“方才要进门时,妾身想起了宫中还有几匹苏州上贡的料子,德妃下月做寿,”文若雨舀了一碗放在皇帝书案上,“正好能给她裁几身衣裳,所以让人传话去了。”
“那几匹料子的颜色极为衬你,朕专门挑出来给了你,你却给了旁人,”皇帝瞧着面前的人,心里头有些不悦,“当真要学你哥哥,将朕的赏赐一并都给了人才甘心了。况且德妃穿那颜色,瞧着轻浮了些,断没有穿在你身上得体。”
文贵妃一听,失笑道:“哪里是那样清浅的颜色,是前些日子太后赏下来的,妾身不敢一个人都占了好处,不过是借花献佛,大家同沾太后的福气罢了。”
自从文若雨执掌后宫,这几年来后宫的烦心事消停了不少,也让皇帝觉得舒心。文若雨就这么轻轻浅浅地坐在面前,美得如山中那一泓甘冽的泉水,干净得惹人心疼。皇帝伸手将人拉近了几分,另一只手却是不规矩地在她腰上捏了一把,调笑道:“怎么又瘦了几分?
文若雨面色带绯,只挣脱了皇帝的手,语气中却是有几分羞恼:“皇上越来越没样了,让别人瞧见了怎么是好?”
皇帝一听却是正襟危坐:“谁敢乱看,朕戳瞎他的眼睛。”
门外一帮奴才一听,不知是句玩笑话,以为是皇帝震怒,急忙跪地求饶,磕头如捣蒜。
皇帝让门外的一干人起身,又在文若雨耳边吹了一阵风:“朕有三五日没见了你吧,今晚要歇你那里去,晚膳也一并在你那里用了,你可要等着朕。”
文贵妃推了皇帝一把,耳朵尖子也红了:“皇上尽会胡来。”
又略坐了一会儿,文贵妃便跪安,皇帝又遣人送了才算罢休。
回到文姝殿,德妃跟前的小全子已经来宫里头候着了,那些绸缎整齐地码放在一边,瞧着五颜六色,很是打眼。
见文贵妃进来小全子急忙行礼,文若雨道:“今儿叫你来也不为旁的,有件事想让你做。”
小全子一听跪倒在地,道:“娘娘尽管吩咐,奴才和奴才哥哥的命都是娘娘救的,只求有一日能报答娘娘。”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文若雨让小全子起身才继续道,“今日照例晋王是要留在那边用饭的,送走了晋王你只消悄悄对德妃说句话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