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粗细不一的笔,伸手去轻轻的拨弄,很感兴趣的眨着眼。
“其实比起学刀,我更想练字。”
罗宛道:“你可以临帖。”
应天长道:“我静不下心。琴棋或许马虎,书画是一窍不通。除非真的闭关一个月,别的消遣一概没有,到那时候不上进也得上进。”
罗宛道:“你不是要走吗?”
应天长竟不知道说什么好。过了一会,他笑道:“我会回来的。”
罗宛道:“你要回哪里?这里不是你的居处,洛阳也非是你的故乡。”
应天长的心仿佛被人攥了一下,不能这样反驳他,只轻轻绕过去。“我答应了宫主,唯有带黄粱回去,才能得到我要的东西。”
罗宛道:“九回铃就是你最后要找的东西吗?”
应天长道:“是。最后一件。”
罗宛道:“如果我不愿让给你呢?”
应天长道:“我求你。”
罗宛道:“如果我不答应呢?”
应天长看着罗宛沉默如雕刻的侧脸,眼中逐渐露出一种痛苦之色。
他几乎脱口问出“那你想要什么东西”。然而他总算还记得这个人是罗宛!
跟罗宛讨价还价是可笑的。如果是从前,这种事情反倒不用问。他认识的人太多,可称之为朋友的人也极多。正因为多,他才很明白像罗宛这样的人少之又少。
反而是这份通透的情感已经变异的现在,他总会感到小心和棘手。仿佛它长成了一朵奇异美丽而不可触碰的花,比从前更不能违逆。
应天长突然想大笑。
他们都很清楚为所欲为不过是一句空话,罗宛这么高傲,决不肯接受他轻易的让步。
但那话并非是一个推托,一个习以为常的圈套,败雪阁的寒室太冷,他不可能再剩下什么力气用于不坦诚。可是鉴于他前科累累,又丝毫没脸喊冤。
但是变成这样岂是他的本意?他们何苦要这样互相折磨?
应天长深吸了一口气,平缓的道:“你曾说想知道我收集这些东西的用处。我为此汲汲营营近十年,只为了一个结局。如今这个结局近在眼前,我反而有些害怕。”
“我想请你和我一起去看。”
罗宛不做声,只是看着他。
应天长又故作轻松道:“如果你已经后悔,那也无妨,我会独自一人回去,毕竟这和你并不相干。虽然这次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只是出游一趟——我对灯发誓这样——可九回铃我必须拿到,我到这一步,不能前功尽弃。你失去的东西,我都会尽力去弥补。”
他越说越顺溜,越说心里越感不妙,话语和真实的想法有微妙的偏差,可能还不至于南辕北辙,但本来也用不上南辕北辙,只要稍微跑偏一点,目的也已全然不同。说到最后他是很想抽自己一个嘴巴了,只好期盼罗宛能领会这个他自己也搞不太清楚的意思。
他的目光落到罗宛的手上。腰间是空的。这应该是第二次他看到没有刀的罗宛。他觉得很不习惯。他不希望罗宛一辈子离了刀就无法过活,然而此刻他又觉得不安。
于是他说:“比如,你的刀。”
罗宛道:“我真的还需要刀吗?”
应天长的心毫无预兆的沉了下去。罗宛这句很平和,毫无讥嘲之意,单纯的只是疑问,像在求助,需要他的见解。然而应天长却觉得浑身发冷,胸口甚至翻起一种窒闷的疼痛。
“我不知道。”他终于说。“你说得对,我屁都不懂。一个月后,我在孟津渡等你。”
罗宛嘴唇动了动,那两个字眼应天长是认识的,于是他笑着又重复了一遍,还很自然的又加上两个。
“保重,好友。”
☆、章七 芳菲渡
院门掩着,从墙头可以看到院中翠绿的榆树。
雨水从瓦檐均匀流下,墙上尽是shi滑的青苔,盯着看的时候,给人一种从骨子里开始发霉之感。
中元已过。雨跟之前变得不一样;之前纵使憋屈到极致,不分青红皂白乱下一气,下完照样憋屈,可能更憋屈。但如今每一场雨都像削去一层血rou的利刃,留下的暑意越来越薄。
院内有人在说话,声音并不很大,乍听可能与各式各样雨水的鸣响混淆。滴下屋檐的雨,淌过石板的雨,一阵一阵寒风急促,叶脉背后聚集泉水一样的雨。传到门外时,已不大容易分辨。
“……你也要学程门立雪吗?程门立雨?炉子封了十年,我这双手也早已荒废。你知道却还来,看似诚恳,是存心要为难我。我只好也为难你。”
门外并无回应,这声音更像是自言自语。停了一会又响起来,这回语气比较缓和一点。
“我打了半辈子铁,铁从我手里出去,都是死的。就算滴上我的血,也是死的。遇到人才算活了。……不,铁就只是铁。人只有人才能杀,刀也好剑也好都不能。这你我都再清楚不过。但道理归道理,事情归事情,既然剑是我铸的,我不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