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拉罐被打开,小气泡爆炸的声音震得徐然开始处理脑中的对话。
“等等!你说什么?”徐然随手把易拉罐砸回墙边,撑起身子问方姨,“你说许人怎么了!”
“你去人民医院看看吧,应该就是许人了。”方姨被徐然吓得后退半步,连着红豆也满脸惧色地在两人脚边打转。
何许人!何许人!何许人……徐然一路狂奔,满脑子都被这三个字给占满。
南方季夏的温度依旧气焰嚣张,徐然跑到医院时已是汗流浃背,头发也被汗水黏成一绺一绺的,看上去像个狼狈的坏人。
“您好,请您先去挂号处排队。”前台的值班护士以为徐然又是个插队的病患家属,习惯性地礼貌提醒着。
“不……我不看病,我是来探病的。”徐然随手擦去滑到眼皮上的汗珠,眼中焦灼之色难以掩饰。
“不好意思,这里是门诊部,如果要探病,请你去住院部。”前台指了指隔壁的那栋高楼。
“我不知道他住哪号房……你能不能帮我查一查。”徐然根本不知道何许人住在哪个病房。
前台护士露出制度化的微笑,一边打量着眼前的人,一边回绝:“抱歉,这是病人隐私,我不方便告知。”
“他叫何许人,人可何,许多人的许人,和我差不多大……”徐然情急之下竟然抓住了前台的手腕,邋遢的模样配上粗暴的动作活像个行凶的罪犯。
“这位先生请你放开,不然我要叫保安了……”前台姑娘还算冷静,她也看得出来这个年龄不大的青年只是见人心切。
“对……对不起。”徐然恍然松手,连连点头退出了门诊部。
住院部足有十八层,徐然不知道何许人究竟住哪一间,只能一间一间地搜寻着。
徐然走进这间病房,随后连连抱歉退出;徐然扫遍这一层楼,失望逐渐把想见何许人的急切冷却。
“叮——”电梯门在第十一层打开,徐然依旧穿梭于各个病房中。
医院住院部床位一直紧缺,走廊两边也躺着不少的病患,或睡或醒,在习以为常叮消毒水气味中各行其是。
徐然的脚步突然慢了下来,他冥冥之中有一种预感:何许人就在下一间病房里。
一步两步,徐然经过几个走廊上熟睡的病患,最后停在这间病房的门外。他怯怯地从门上的小窗看过去,房间里有三张病床,何许人就躺在最靠窗的那一张上。
徐然很想推门进去,可手只是悬停在门把上几秒便放回了身侧,他从没有这么害怕过,连转动把手的勇气都没有。
徐然退离半步,门上的探视窗口照出自己模糊的身影。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形象格外不雅,转身逃也似的跑进了洗手间。
水龙头哗哗地流着,徐然以手捧水洗了好几遍脸,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干净些。
抬头看着镜中的自己,徐然觉得自己憔悴得可怕,短短几天瘦得颧骨也突出了不少,胡茬也参差地在脸上划分出渐变的领地,双眼血红却无神。
人不人鬼不鬼,徐然指着镜中的自己在心中嗤笑。
别好扣子,拉平衬衣,梳平头发。
徐然苦笑着走出洗手间,又找了这层的值班护士借了纸巾把手细细擦干才敢再次来到何许人的病房门前。
徐然扬起手想要敲门,又被心里的想法生生止住:他一定很累,我只要看看他就好,我不能吵醒他。
门锁悄声滑开,徐然绕过另外两张病床,最后来到何许人的床边。
何许人的脸很白,比以往都要苍白,像褪色的老照片失了光彩,脆弱得让人心疼却又不敢触摸。
徐然看着何许人手上被严严实实包裹住的伤口,连呼吸都不敢靠近,只能干站在一边像个定住脚的木桩。
“何许……”徐然用气声呼唤他的名字,却连最后一个字都没有力气念完。
眼睛怎么突然看不见了?徐然摸了满手的泪水。
呼吸也粘稠起来,徐然只能背过身大口换着气,仿佛在担心一口气就把眼前人给吹散。
徐然大张着嘴巴,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无声的歇斯底里全部随泪水一起咽进胃里,即刻又酝酿出更为酸楚和苦涩的眼泪。
一个一米九的成年大男人,哭起来却还是像一个小孩。
徐然心里有无数的话想要同何许人说,此刻却连直面沉睡的他的勇气都没有。
我真是个懦夫,徐然想。
病房门外站着一对夫妻,他们正是何许人的父母。何成器看着那个背对着病床压抑着哭声的孩子,心中也生出深深的愧疚和无力感。
何妈只看了一眼就靠在一边捂着嘴流泪,叫人分不清她再次哭泣的原因。
徐然几次哭到哽咽,最后索性任这眼泪流淌,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床上的人。徐然的手伸出又收回,仿佛卡带引起的动作重播。
徐然的手隔着空气抚摸着何许人的脸颊,最后也只能小心翼翼地隔着空气在他额头落下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