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自家人,说话干甚吞吞吐吐。你好歹也是一房老爷,怎地这般没有担当!”
自打三年前,贾琏文武双榜题名,得意冠绝京城后,二房愈发萎靡小气起来。王夫人整日死气沉沉不说,就连贾政也藏头露尾,说话颠三倒四,举止乖张,动辄打骂姨娘小厮,豢养的那些宾客今日辞一双明日走两对,不到一年工夫,便成了孤家寡人。要不是贾珠争气,日日带着宝玉读书识字,骑射练武,二房的人,贾母怕是半个都不想见。
贾政平白挨了训斥,心思更加不敢宣之于口,只得闷声闷气回答:“这等大事,全凭母亲、兄长决定。”话虽出口,想到王夫人得知后,又不知要怎生与他歪缠,贾政顿觉一个头两个大,满嘴苦涩,再说不出半个字。
贾母见他这样,忍不住心下叹息,再看贾赦神采飞扬,虽已不惑,眸正神清,面如冠玉,两缕微须,一袭长衫,玉立于前,何异浊世佳公子?更兼数分乃父遗风!
到底从何时起,这兄弟二人掉了个个?
“母亲、母亲?”贾赦低唤道。
贾母回神,含笑望向他道:“果然是老了,动不动便走神。你有此心,甚好。近来我看着东府的样子,越发不像了。朝廷时局,我们这些人如今反比不上琏儿、二郎他们看得清。你既然有意无官一身轻,母亲也不拦你,只是,不妨给琏儿去信商议商议。”
贾政闻言笑道:“儿子也有此意。既得母亲允准,今夜儿子便铺纸磨墨,给琏儿去信。”
“你倒性急。”贾母打趣道。母子二人,相视而笑。
贾政呆呆看着,突然有点恍惚,“母亲,多久不曾这般看过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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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入京官道上,一队人马绝尘而去。
当先一人,玄衣黑马,卷起一阵黑旋风呼啸而过。
身后一匹枣红马上,倪二扬鞭如雨,仍难望其项背,只得高呼道:“都司,您慢点,倪二的马不如您,追不上啊!”
玄衣人回头笑道:“倪二哥,如今不在军中,不必拘礼。那冷二郎趁我不在,想娶我妹子,哪能那般容易?三年前比武较技,琏二逊他一筹,如今,哼!”
原来马上人便是贾琏。那匹追风快马便是贾琏的宝贝坐骑黑旋风。贾琏自巧姐降生后,上书恳请西南军中历练,正和今上心意,获封从六品千总。三年风霜,沙场征战,如今贾琏已升为正四品都司,深得岳将军器重,军中威望不亚于柳湘莲。
当初南下前,柳湘莲恐贾琏孤掌难鸣,战场险恶,请托倪二随侍其左右。为此,迎春还忐忑万分,去见秋霜。
哪知秋霜比她还深明大义,当晚就给倪二收拾好行囊,嘱他男儿应以身家性命事主事君,当立不世功、千秋业,反惹得迎春羞惭无地。
“哈哈,我那冷二弟家传一手好剑法,听说,如今在西北更是闯出柳家枪的威名,实在快意!”倪二常年跟在贾琏身边,也跟着读书识字,说话总算脱去些许江湖草莽气。
“想做荣国公府东床快婿没点真功夫哪里行?”贾琏撮唇轻呼,黑旋风闻声而动,四蹄翻飞,箭矢般前冲。
倪二脸色骤变,一口气没喘匀,接着挥鞭。
“冷二郎已请下御旨,皇上亲赐府邸,钦天监选好日子,十五便是吉辰。亏他三年等得,三天等不得。倒叫我这大舅哥好一通赶!”贾琏左手执缰绳,右手抄起马鞍边酒葫芦,弹开壶嘴,仰脖痛饮。
倪二加鞭追上。贾琏手一抬,酒葫芦便飞到倪二手中。
“好酒!与诸君共饮!兄弟们,十五吉日,荣国府咱们不醉不归!”贾琏高声道。
“是!”其后,十余骑山呼而应。
“阿嚏!阿嚏!阿嚏!”连打三个喷嚏的柳湘莲无奈揉着鼻子,西北三年冰天雪地,大伤小伤无算,他也不曾伤风受寒,这才回京城安乐窝,怎地竟病了?
迎春隔着院墙,听见柳湘莲喷嚏声,忍不住埋怨道:“你瞧你,当箭伤是好相与的?泽莞都跟我说了,只离心脉不过三寸,若非、若非师父……”
“咳咳!”柳湘莲赶忙咳嗽掩饰。
迎春自知失言,接着道:“要不是老天保佑,你此刻还能站在这里和我说话吗?说好三年也罢,十年也可,哪怕、哪怕一辈子,我都等定你!你又何必急于一时?”
柳湘莲为了不违三年之约,兵行险招,单人独骑夜闯敌军大营,强取敌将首级,乱军中,身中数矢,几乎丧命。若非将军偏爱多智,深夜突袭,怕是死无全尸。迎春得知实情后,泪落如雨,赌气再不理他!慌得柳湘莲不顾新婚前,新郎新娘不得相见风俗,径“闯”荣国府,负荆请罪。
凤姐居中调停,加之迎春也是心疼他冲动受伤,更不忍见他风中独立,这才学旧样隔着梨香院墙私话。
“我知你心。”柳湘莲听见迎春真情流露,喜形于色,以手撑墙,柔声道。
迎春立时红了脸。她一时情急,吐露心声,却没想到冷二郎年岁长了,为人却越□□荡,飞快地啐他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