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的下巴,迫他抬头看着自己,“顺带一说,本座已将这血池炼成了覆盖整个绛池轩的杀阵阵眼。若无本座允许,只要踏进这里一步,立马就会成为血池中万千怨魂的一员——当然,真君除外。”
“所以,真君不必如此害怕,拿它当个摆设便是,习惯就好。”
听了戮玄君这一番解释,秋明岚心中的另一个疑惑同时也有了答案。
自打他进了绛池轩,就隐约觉得此处人气过分稀薄,除了戮玄君和他之外,再感觉不到其他活人的气息,着实不太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本以为是服侍的小魔皆擅于隐蔽,不想却是当真没有其他人在,也不知是因为戮玄君不喜他人近身,还是因为不擅与人相处——
秋明岚被自己突然冒出的念头惊了一跳,连忙将这想法赶出了脑海。就在这时,他隐约瞧见那微澜的池面上掠过了一抹不自然的反光。
“那是什么?”
秋明岚好奇地朝着血池走去,见戮玄君无意阻拦自己,便略微加快了脚步,未及池边,就已将那漂在水面上的浮光纳入眼底。
在看清池中浮光正体的瞬间,秋明岚便怔在了原地。
那是六个以术法凝成的水字,笔锋透着些许稚嫩,也不知道是谁留下的。
但令秋明岚感到惊讶的并非凝水之术本身,而是这水凝字的内容。
——“莫要欺辱真君”。
这稚嫩笔锋的主人,不知为何留下了这样的话语,而他所要传达的对象,显然就是此处的主人——戮玄君。
一派寂静的寝殿中突地响起了脚步声。
身后,戮玄君正优哉游哉地向他走来。秋明岚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喉咙,有些紧张地开口道:“戮玄君,这字……是何人所留?”
脚步声停在距他咫尺之遥的地方。
秋明岚没等到回答,等到的却是戮玄君越过他身侧,像捏碎虫蚁的尸骸一样,一把抹去了水面上的浮字。
他慌忙去阻,但已然迟了,只能眼看着那六个稚嫩的浮字破碎、消失在一池鲜红之中。
“你做什么——”秋明岚死死抓住戮玄君的衣领,冲动得近乎不惜命。
戮玄君一脸漠然地拿开了秋明岚的手,冷言道:“不过是个不自量力的家伙,真君不必将他放在心上。”
一时冲动过后,秋明岚定神一想,也大致猜到了那稚嫩笔锋的主人是谁,心底怀抱了许久的那点疑虑随着戮玄君毅然决然的举动而彻底打消。
如果能再见到那人的话……得向他说声抱歉才行。
望着戮玄君冷傲的背影,秋明岚在心里这么暗暗想道。
二度光临魔域,对秋明岚而言,除了禁足的地方换了一处之外,和前次似乎并无不同。在醉潋舫时,戮玄君尚且不会留下过夜,到了绛池轩,他便只能与戮玄君日夜相对。若手头无要事急需处理,戮玄君哪怕未将秋明岚困于帐中,也绝对不会放他离开自己的视线半刻。
定居绛池轩的当夜,戮玄君就在秋明岚身上刻下了一道术法印记。
印记烙于腰后,凭秋明岚一己之力很难瞧清全貌,他心下猜测那或许是什么限制类的法术,如此无论戮玄君身在何处,都能确保他无法离开这座名为绛池轩的巨大牢笼。
事到如今,秋明岚也无意去亲身试验以证实自己心中猜想,横竖绛池轩中可以走动的地方要比醉潋舫多上许多,只要不多想,也就不觉自己被人软禁着了。
这一日,秋明岚自光怪陆离的凶梦中倏然惊醒,见旁侧无人,下意识地松了口气,这才拖着疲钝的身子下了床,拿起小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尚有余温的清水。
人刚醒时总有些不大清明,彻夜未眠则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秋明岚昏昏沉沉地把含在口中的漱齿水给咽了下去,好半天也没有反应过来,反倒半倚着桌沿又起了困意。
他俯身将把脸颊贴在冰凉的桌面上,目光扫过身周朦胧的一切,脑子里前不搭后地想着:这张小桌、这个茶壶、这张凉榻、这株盆植、这个衣柜……还有棋盘棋子,全是自己来到这里之后,戮玄君特地置办来的……不知不觉间,这寝殿之中已经多了这么多属于他的东西。
而他,却至今也未能弄清其中缘由。
秋明岚趴在小桌上浅眠了片刻,再睁眼时已然清醒了许多。他理平衣襟,推门而出,竟是意外地在这禁地一般的绛池轩中感觉到了他人的气息。
他从寝殿一路寻到前厅,不等踏入厅门,就见数量惊人的红漆木箱在厅中堆成了足有三人高的层层箱墙,挡住了他的去路与视线。
这时,一个陌生的声音隔着箱墙传入耳中:“尊上,您要的碧水寒玉着实难寻,属下只好擅作主张换了品级更高的千碎莲,您看是否……”
“名字不好,丢了。”另一个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打断了那人的话。
“是。”一阵啷当杂响过后,那人又问,“那这截仅有百年份的瑶尘木是否也要一起丢了?”
厅内,戮玄君似乎犹豫了一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