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是有些底气不足:“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胡说八道?”秋知暮挑高眉梢,抬手点了点自己的颈项,嗤笑道,“我劝你,说话之前还是先去照照镜子,好好看看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模样。一身的淫亵痕迹也不知道遮藏好,走在路上都是丢醉潋宫的脸!”
秋明岚慌忙掩住了自己的脖颈,顿时脸颊乃至耳尖都染上了羞愤之色。
见他这般反应,秋知暮哈哈大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怨不得魔尊要将你掳走,实在是……”说着,别有深意地上下打量了秋明岚一眼。
明知他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秋明岚还是忍不住问道:“‘实在’什么?”
“实在是生了一副合该给人做炉鼎的好模样!哈哈哈哈……”
秋明岚再听不得他的污言秽语,捺着满心屈辱,终是愤然离去。
清笙阁,是秋明岚的住所。
一路行来,心绪早已平复,他踩着落叶穿庭而过,沿途是一成未变的熟悉风景。行至屋前,推开房门,霎时扬起了漫天浮尘。
房中的一切还是他离去前的模样,只是太久无人居住,随侍小童似乎也疏于洒扫,一眼看去尽是落灰。
秋明岚指尖微动,掐诀拂去满室薄尘,这才抬脚跨入房中。
他不重物欲,房中摆设也颇为寡淡,不过一桌一椅,一床一柜罢了。窗外的树连花带叶都落了个精光,只余下一棵光秃秃的树干,窗台上那一盆不需人看顾的灵花却是开得正盛。
秋明岚站在窗前细细端量了片晌,到底还是没打算带上那盆养了许久的灵花。毕竟这一去,他连自己都保不住,哪里还有闲情照顾一盆花?
“是谁!?”
正出神着,便听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斥喝。秋明岚回首看去,和高举手中扫帚意图驱赶不速之客的随侍小童对上了目光。
“……真君?”
随侍小童愣怔着放下了手臂,随即将扫帚一丢就哭哭啼啼地朝窗边人奔去,半道还险些叫门槛绊个颜面扫地。“真君您可算是回来了!外头的人都在说您怕是回不来了,还想把这清笙阁安排给其他新入门的弟子住呢!但全都叫我拿扫帚赶了回去!”小童很是得意地从秋明岚怀中抬起头,一对上秋明岚柔和的笑眼,语气便不自觉多了几分委屈,“真君,您这些日子究竟去哪儿了?”
随侍小童负责照顾内门弟子的起居,若非主人吩咐不常外出,故而他并未亲眼看到秋明岚被戮玄君当众掳走的一幕。只知自那日起,清笙阁的主人便失了踪迹。
秋明岚轻拍两下随侍小童的肩头,示意他放开自己,而后才道:“这些日子,你多少也从外人口中听得了一些消息罢?既知我回不来,又何必继续独守于此?”
“可,”随侍小童圆软的小手揪上了秋明岚的衣袖,“真君您这不是已经回来了吗?他们说的都做不得真,我才不信他们。”
秋明岚苦笑着摇了摇头:“我……只是回来看看而已,待不久的。”他抚着小童的发顶,语长心重道,“我走之后,你就另寻主人去罢,莫要耽误了修炼。这无主之地,今后也不必再守了。”
“真君,您这又是要去哪儿呀?真的……真的不会再回来了吗?”随侍小童哀哀问道。
“不回来了。”秋明岚敛了笑,轻声说道,“这里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
随侍小童愣愣地听着,不等他回过味来,秋明岚便笑着催促他道:“好了,这么大个人了,再哭可就太不像样了。回房收拾行李去吧,一会儿我同你一道走。”
随侍小童扁着张嘴,三步两回头,依依不舍地回了寝屋。
秋明岚目送小童离去,在原地静伫片刻,从衣柜角落里寻出了自己唯一一件不带醉潋宫绣纹的外裳。
他褪下身上的弟子服,慢慢地,把它整整齐齐叠放在桌上,然后,换上了那件素淡衣裳。
临走前,他最后看了一眼自己曾经的居所,将过往三百载尽数葬于心底,合上房门毅然离去。
随侍小童原本抱有一线希望,想着自己在九陌真君身边服侍了这么多年,兴许真君会带自己一起离开,但这份希望到底十分渺茫。
看着秋明岚决绝而又孤寂的背影,随侍小童一屁股坐在山门前嚎啕大哭起来。
那哭声响得,三里开外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秋明岚归来时有多心切,离去时就有多惘然。
他漫无目的地游走在山林间,连四周风景都无心去看,待到走出醉潋宫的地界,早已天色晦暗,月上梢头。
身处黑暗之中,所见除了云间洒下的缕缕月色,便是远处平凡人家漏出的点点烛光。他像只趋光而行的飞蛾,向着灯火通明的城镇中去,往来的凡尘喧嚣似是与他无关,半点也落不进他心间。
浓烈混杂的胭脂香气不知不觉盈满鼻腔,秋明岚忽地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竟走到了生平素未踏足过的烟花之地,耳边充斥着妓子的轻嗔娇笑与恩客的秽语戏言。
秋明岚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