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恼又恨,恼的是自己心神恍惚,恨的是自己魂不守舍。他红着脸颊,转身欲走,却被花楼门前招揽客人的妓子挽住了臂肘。
“公子长得好生俊俏!不知溪儿是否有幸能与公子共度一夜春宵?”
秋明岚自是不曾见过这样的场面,慌忙推拒道:“我、我无意于此,还请姑娘自重,快些放开我罢。”
那自称“溪儿”的俏丽妓子一手掩了唇,嘻嘻笑道:“哪个来这里的男人不是嘴上这么说,等到了床上就百般折腾,怎么都不肯放人?”她搂抱着秋明岚的手臂,把人好生打量了一番,顿时笑得更欢了,“瞧公子这青涩的模样,难道说,是头回来花街不成?”
秋明岚不由得别开了眼,抿唇不语。
妓子见势越发大胆起来,少女香软的身子依偎在秋明岚怀中,葱白纤细的手指极为暧昧地在他胸口划拉打转,娇言巧笑道:“公子就不想尝尝男欢女爱的销魂滋味吗?”
那指尖缓缓滑动着的感触,勾起了秋明岚诸多不堪回首的记忆,害他连呼吸都乱了分寸。妓子的话好似一柄无形的利刃,正刺进他心底不曾言说的隐秘。
身为男子,谁又是生来就注定要雌伏在另一个男子身下的呢?虽说他一心向道,在此之前从未想过要给自己寻个伴侣,更遑论知晓人事。
可如今……可如今,被迫着有了那样的经历,他又如何能够甘心,甘心终此一生于床笫之事上便只剩下那样受制于人的悲惨回忆?尽管雌伏于人已成事实,他也还是想要做一回真正的男人。
是以秋明岚犹豫了。
面对妓子的调笑之语,他竟无法开口辩驳。内心摇摆不定之际,人已叫妓子挽着手臂拉进了花楼里。
这时再要回绝为时已晚,秋明岚也只能由着妓子将自己引上二楼。
哪怕是花街柳巷也有阶级之分,二楼往上的妓子都是花名在外的摇钱树,像溪儿这般要靠自己吆喝拉客的妓子便只配住在人来人往的二楼。
进了闺室,房门一关,隐约还能听到楼下传来的嬉笑声。
溪儿满心想着早些接完这个恩客,稍作收拾后没准今晚还能再接一个,于是饭菜也没叫,把人往榻上一带,伸手就去解秋明岚的衣裳。
秋明岚却被妓子过于直接的举动激起了不甚愉快的回忆,立马按住了她的手:“等、你等等……”
见他还在犹豫不决,溪儿不禁冷下了脸,生怕自己白费了心思,还被耽误了时间:“公子莫不是到了这时候还要反悔?进都进来了,别是要说连三两银子也出不起吧!”
“……姑娘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秋明岚着实是没见过上赶着出卖身子的青楼女子,一拉一扯间,不经意地生出了旁的念头来。他从袖中掏出一小块灵石,放进溪儿掌心,当是先付了那三两银子的过夜费。
这出手阔绰的,可把溪儿惊了一大跳!
她攥着那块玲珑剔透的灵石,想大着胆子收了,又似有些顾忌,偷着瞟了秋明岚好几眼,嚅嚅开口道:“公、不,仙长莫怪,溪儿先前不知您是……说话难听了些,您可千万别放在心上呀!”
比那还难听的话,秋明岚幼时不知听过多少,说话之人既不是有意,他自然也不会多去计较,只道:“你且安心,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只是不太喜欢那样太过直接的……”
听他这么说,溪儿转眼就换上了一副笑脸,把灵石往怀里一揣,很是亲昵地连声问道:“那仙长想先做些什么呢?可要我吩咐厨房做几道小菜送来?要说诗词歌舞,我不如各位姐姐那般精通,但给仙长哼个小曲助兴还是可以的。”
横竖这一块灵石便足以抵过一年的艰辛,她又何乐而不为?
“你……”秋明岚思忖片刻,问她道,“你一个姑娘家的,怎么会到这种地方来了?”
其实这话还有后半句,但以他的性子,实在是有些问不出口。
“……”
闻言,溪儿脸上笑意渐消,她语带讥讽地道:“要不是没了办法,谁愿意到这种地方来呢?假若还有别的路可走,花街里的姐妹们,哪个又不想堂堂正正的做个体面人、嫁个如意郎君?”
说着,她拿衣袖抹了抹眼角,低垂着脸,将身世娓娓道来。
说来也不过就是爹娘重男轻女,又偏逢饥荒,家中无粮,便将女儿抵了银钱的寻常事罢了。
要论身世凄惨,比她更不容易的妓子,花街里比比皆是。只不过有的早已弃了无谓的奢望,连自己都不把自己当个人看,而有的,却还和她一样,总想着也许有朝一日能得遇贵人,从此不再夜夜卖笑。
秋明岚静静听她说完,怜她不易,便也不勉强她做自己不喜之事,拿那一块灵石换她一夜安宁。
倒是溪儿就这样什么也不做,白收人一块灵石,心中过意不去,于是下楼去吩咐厨房送来酒菜,陪着秋明岚用了一餐饭。
酒足饭饱后已至深夜,秋明岚枕在溪儿腿上,听着她轻哼的小曲沉入了梦乡。
花街的夜并不宁